潘夫人眼眸微眯,目光如矩,似要将郝豆豆看个通透,她莫名地露出一丝吝啬的微笑,神态极优雅大气,与她的身份极为匹配,前提是忽略掉她是奸臣之妻。
她露出贵夫人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和蔼可亲:“你这孩子面相好生,姓甚名谁?”
郝豆豆忙回答:“奴婢叫沈若云,今儿才被买办买回,夫人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
她的举手投足中带着疏离的恭敬和天然的雅致,谈吐得体,用词文雅。夫人怎么看她都不似贫苦人家的女儿,不禁八卦地打听:“你父母都是做甚的?”
夫人不问犹可,一问郝豆豆便露悲切之色,良久才木木地答道:“奴婢乃犯官女儿,因父亲渎职,有负皇上,有辱家门,罪孽深重,故此奴婢羞于提及。”说到这里,郝豆豆匍匐在地,泣不成声,哽咽道:“求夫人别问!”
郝豆豆当然不想和夫人长谈她并不熟悉的人和事,要知道言多必失。
“哦?!”潘夫人讶异了一声,怪不道气质出众,进退得体,原是官宦的女儿。
她心中一动,已有打算,于是亲切地问道:“你现在相府做何差事?”
“回夫人,在吴妈妈手下任洒扫丫鬟,专扫内宅。”
潘夫人满脸同情,略带着不平,拿腔拿调地说:“是谁安排的?那安排之人难道吃了浆糊,糊涂若此,怎能安排一个官家小姐去干这种苦差?”
郝豆豆惶恐动容:“夫人休要提前尘往事,奴婢无地自容。”
潘夫人终于把端着的架子放下,爱怜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纡尊降贵,亲自把郝豆豆扶起,情深意切地说:“傻孩子,不必拘谨,不必害怕,我是真心疼你。”
郝豆豆忙万福谢恩。感激不已:“谢夫人抬爱。”
潘夫人微微一笑。重又落座,收起笑容,对仍跪在地上的小红冷淡地说:“你也起来。现在就回去跟吴妈说,若云被夫人要去了。”
小红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是!”,磕头谢过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许是跪得久了。还没直起身子,两腿麻得站立不住。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一旁的郝豆豆眼疾手快,抢上一步,扶住小红。温言软语道:“姐姐跪得久了,经络已不畅通,待若云替你揉捏两把。”说着。极自然地蹲下,在小红的腿上揉捏起来。
小红听到夫人说要留下郝豆豆。心下已经明白,她平步青云,不再等同她一样是最底层的奴仆了,此时见她不分尊卑给自己按摩,又是感动又是惶恐,忙阻止道:“妹妹,使不得!”
郝豆豆抬起头来,冲着她嫣然一笑,那笑容有叫人安心的力量:“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些些小事,姐姐休要放在心上。”
按摩完毕,郝豆豆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小红说:“姐姐走几步,看还麻不?”
小红试着走了几步,果然好了许多,忙谢过豆豆,转而正面对着潘夫人,深深一拜:“奴婢告退。”极恭谨地一步一步倒退着出去。
潘夫人一直冷眼看着郝豆豆的举动,见她胸无城府,单纯天真,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等小红离去后,潘夫人直起脖子,对着门外叫了声:“银瓶!”
外面有人忙应了一声,随后帘子被人挑起,刚才那个穿戴非同一般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人还未进来,便装作无意,目光飞快地掠过郝豆豆,见她侍立在夫人身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而逝。
“你去吩咐吴总管,就说新买的小丫头,叫沈若云的,被我要了,收做义女,叫他广而告之,并且以后若云姑娘的月钱要按六两银子发放。”潘夫人指了指郝豆豆对她说。
郝豆豆一听,夫人要将她收做义女,慌忙跪下,极力推辞道:“夫人!若云乃犯官女儿,若云不配!”
潘夫人佯装生气,板着脸说:“我说配就配!休要推辞,若再推辞,定是嫌弃我了!”
话已至此,郝豆豆只得磕头认了母亲,站起身来。
潘夫人又对着郝豆豆说:“这位是周妈,我的陪房。”
郝豆豆忙对周妈道了个深深的万福,垂眸请安道:“周妈妈好,周妈妈金安,以后若云就劳烦周妈妈多多教导,若云若是做错事了,只求周妈妈该打则打,该骂则骂。俗语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周妈妈若是肯打肯骂,教若云做人,那是若云天大的福份,若云先行谢过。”说罢,就要跪下磕头,被周妈一把拦住。
这下周妈可是对郝豆豆刮目相看了,这丫头不过及笄的年龄,却是极谦逊谨言,言辞行为也是真诚恳切,难怪与夫人相处没一个时辰,就深得夫人喜欢,收做义女留在身边,现虽已贵为小姐,可是对自己尊敬有加,教养之好,实属难得,就连她自己也对郝豆豆充满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