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低着头站起来:“姐,我去洗澡。”
“牙刷拿进去。”
“哎。”
浴室的门紧紧关上,念初这才虚脱般坐下,黄蛋蛋跳进她怀里求抚摸,老虎上前叼走儿子,不让它捣乱。
浴室里,花洒一直开着,水声泠泠,小五死死捂着嘴生怕泄露自己的哭声。
她对这个病不太了解,只有中学的时候听妈妈提过老家有个人也得了这个病,治不好,死了。得知她姐也生病的时候,她算算时间,三年都活得好好的,那肯定是没事了。她拒绝去查关于这个病的一切,她就只相信自己想的那些过于美好的东西,而刚才,念初告诉她自己为什么非要和宁言书分手的时候,小五同生为女人,觉得她姐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偷偷想,其实……其实不告诉哥哥也是可以的……脑子里另外一个声音立马制止——
想什么呢!这事怎么瞒?
瞒住了,说明姐姐心眼坏,哥哥吃亏。
不瞒,姐姐坦荡荡,哥哥却没了法子。
这一夜,两个姑娘挤在小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小五在凌晨三点牵住了念初的手,黑暗中,她说:“姐,甭怕,还有我呢。”
俩姑娘手牵手,这才堪堪睡着。
可此时,在省协和附近的小区里,有一户人家的灯亮到了天亮。
宁言书从念初那儿回来,脱了外套就扎进书房,桌边有一大撂厚厚的书籍,却不是骨科的专业书,电脑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翻墙打开国外网页,他的手握着鼠标,一点一点地啃对于三年前来说生涩而现在却了解大半的知识,一个人维持一个姿势许久许久,双眼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而酸痛发胀,他终于起身,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又坐了回来。
嚓!
火机亮出一颗明黄火焰,男人抽出一根万宝路叼在嘴里,凑脸对上火苗,将烟头染红,深深一吸——
浏览页面上偶尔跳出少女布满红斑的脸,她们如此悲伤,双眼没有希望。男人见惯了外科手术却不忍去看这一个个患病少女,无法想象他的小母猴也曾经经历过这些。
书房里弥漫难闻的烟味,他一根接一根。
***
第二天念初一早就起来了,家里没条件,揣了零钱下楼给小五买早餐,小区外头有个包子铺,买罐装豆浆和肉包子,藏在衣服里小心翼翼捧上楼,到家还是热乎乎的,下意识想先吃了药再去喊小五起床,可已经没必要避着她了,于是进屋哗地掀开小五的被子,听见小姑娘咋咋呼呼地发起床气,笑着再出来,倒水吃药。
小五揉着一双根本没法看的肿眼出来,晨光里,看着她姐单手费力地拆很多药片。
念初一招手:“五丫儿,来,帮帮我。”
她将药片推过去,五丫儿拉小板凳坐下,埋头给她姐拆药片,如今什么都过于在包装上下功夫,药品也一个样儿,总共就七片药,里三层外三层,先是纸盒然后是铝箔,一只手残了还真不好办。
念初指挥着小五这个三粒那个五片,她摊着手,小五就着她的手放药片,整整一捧药,念初眉头都不皱地仰头咽下。
小五手指抠着桌面,小心翼翼问:“姐,你咋吃这么多药啊?”
现在不是都好了吗?
若不是早知道,她半点看不出来念初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
念初举着各种颜色的药盒教她:“保命的就这一罐,这叫泼尼松,就咱们常说的激素,激素听过没?其他都是保肝保胃补钙的,提前预防预防,吃了没坏处。”
可小五觉得,是药三分毒,还是不吃的好,
念初哄她去刷牙,俩姑娘一起坐在电脑桌前吃早餐,念初笑:“你来了真好,好久没人陪我一起吃饭了。”
这无心一说,叫小五又想哭。
她低着头,生怕眼泪流出来,有些埋怨:“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偷偷的也成啊,我自己一个人来陪你,不告诉他们。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
念初揉揉小五脑袋:“五丫儿,想陪我去医院瞧瞧么?我今儿约了复诊。”
小五一时有些害怕,她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生老病死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念初松开手笑笑:“不去也行,你在家里等我,晚点咱们去买张大床,昨晚你挤得慌吧?还得给你买护肤品,哎你家陆小勇啥时候回来?衣服要不要也先置办几套?”
“姐——”小五抠着电脑桌,“我陪你去吧。”
南春碎碎念:
提问,这个故事里你最喜欢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