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宗主才算是缓过了笑岔了的气。
冥宣的脸已经冷得快没有任何表情可言了,一双薄薄的眼皮垂着,盖住了从眼中透出的寒冰似的冷光。
“咳咳,我们继续刚才的话……”宗主没形象的再次翘了个二郎腿,正了正的脸色依旧掩不住从眼底冒出的戏谑:“冥宣,如今人你也带回来了,救你也救了,你答应小娃娃的事也做得够仁至义尽的了,如果没有留她下来的理由,是不是应该送她下山了?”
边说着,他边悠闲的兜起琉璃盏握在胸前,眼神在我和冥宣之间扫来扫去。
我低着头,脑中各种思绪百转千回。宗主既已这么说,那就是存了让我离开的念头,宗主既然是冥宣的师父,那他必定也不会违背的。只是不修仙的话,我如何熬过时光的荏苒,岁月的流逝,师父这一离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若是需要个几百几千年才能完成他手头上的任务,岂不是等他再回来找我时,我却已化成了一具枯骨,掩埋在黄土之中。
师父让我修仙,也定是觉得他此次离开的时间肯定不短,且这个时间是大于凡人生存的极限的,不然他大可以让我在烟东城等他回来,而不是让我回本宗修仙。可宗主话已至此,如何强留下来?
师父啊师父,你可真是丢了一堆问题给我……
“她不能离开。”在我踟蹰着该如何开口才能留下的时候,冥宣的回答让我惊愣住了。他居然反驳了宗主的命令。
急急地将目光投向那好整以暇,喝着花茶的宗主大人,怕他生气后发怒于冥宣身上,却见他眼中带着点赞赏的神色,却硬要板出一副正经严肃的面孔:“救她已是触犯门规,你还要错上加错?”
“是。”
“给为师个理由。”
“她的身上有雪纭蚕丝,母蛊的寄存者是本宗弟子,她离开后,若遭不测,两人都活不久。”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当初雪芷可是明白告诉我的,融入我血脉的是子蛊,母蛊的寄存者和子蛊的寄存者生命可是维系在一起的,如果我下了山,做回我的老本行,在没有任何能力傍身的情况下,我极有可能会遭遇饿死、冻死、摔死等一系列不测,我这条小命没了也就算了,连带着望仙宗失去一位弟子那可就不值得了。
不过,寄存母蛊的人到底是哪位弟子?我真该找时间好好去谢谢人家,为了让我断骨重造,摊上了这么一遭子麻烦事。
“哦?哪个弟子中了母蛊?”宗主问出了我的心声啊,我也扭过头去,看着冥宣。
冥宣冷着张脸,然后道:“小师弟。”
诶诶诶?居然是小师弟中了母蛊?这孩子话不多,却没想背后为了救我愿意如此做,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去!
在我暗自盘算着如何感谢小师弟的时候,宗主的一双眼却是格外认真的盯着冥宣看,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先让她留着吧。但暂时不能教她修仙术。还有,冥宣你犯了门规,为师该怎么罚你好呢?”
一听这话,我身子一僵,立马将注意力回到他身上去,迈了一步,吞吞吐吐地挤着嗓音道:“宗主,这错不在清逸仙子,一切皆由我而起,若要罚……则罚我吧。”
“多事。”冥宣话一出口,却是对着我说的。这是三日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可心间却莫名地涌起了阵阵暖流:“与其他人无关,弟子愿意受罚。”
“是我逼他的,我来受罚!”
话音刚落,冥宣一记眼刀甩了过来,我的身子止不住抖了三抖。
“嗳哟,我都还没说怎么罚,你们俩抢什么,合着我就是这么个鬼脸黑心,不分是非的人?”宗主挑着眉,款款道:“身为宗主,我的确得罚冥宣的擅做主张,门规是望仙宗历代宗主定下的,我即便再怎么护着他,也不能违背门规。不过……作为他的师父,我倒是很欣赏闷瓶子的这做法,修仙者,不过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将自己心随自然,寄存于天地之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凭着一股子的心意,何必受这些规矩的约束呢。顺应自然,顺应本意,才是修仙之道。”
然后只见他理了理那花白头发的尾梢,仰着脖子往后靠了靠,眼珠转了转:“这样吧,冥宣你就去后山百段窟领教一下千寒兽的厉害吧,这千寒兽冰、水属性了得,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着来找师父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