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越来越复杂,鸵鸟心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之前不敢问林晗的事,可以在姬瑶这里找到答案。那天,我缠着姬瑶问了很多很多,关于碧水宫的,关于谢无双的,关于林晗的,关于宫主的,问得我的恨不得把那乱扔烟头的神仙从天上揪下来,告诉他老娘不干了,宁可死了再重新投个像样点的胎。“怎么,觉得无法接受?想再喝一杯毒药?不用着急,如果没有完成宫主派下来的任务,会有人亲自送你上路。连本长老,也保不了你。”“什么任务?”“杀了张太师。”“……”早该想到会是杀人。“无双,我知道你能成功,不要让我失望。”姬瑶留下这句话,跳窗户隐匿了。早朝时间一过,苏府就热闹起来了。我老老实实坐在苏淮的书房里,低着头哪儿也不看。不是我不拿正眼瞧人啊,而是这场景太诡异了:左边坐着东宫王爷和苏淮,右边是苏容。你想想看,一边是绝色美男,一边是绝世丑男,反差太大了,谁受得了!刚装了开水的热水瓶你突然丢几块冰进去,这还不得爆炸?我以为东宫他们会轮番劝我别想不开,嫁谁不好非得嫁个丑男。可是你听听他们怎么说的。王爷:“苏容,这么多天没见你脑子怎么还是蠢得和驴似的?娶谁不好非得娶个这样的女人?”td我是怎样的女人?我配不上他?!东宫:“老三说得对,这是你的人生大事,还是应当从长计议。”对?对什么对!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东宫,算我看错你了,平日里装那么正经骗小女生玩儿的吧。苏淮:“双双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她的春色无双才开的门呢,咱们快把她送回去……”我终于没办法忍下去了,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开、玩、笑、的!”王爷一扇子敲到我头上来,疼的我嗷嗷大叫。“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跳到苏容身后控诉王爷:“苏容,这人专门欺负我!我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他天天用这个要挟我,你要是不娶我,我一回去他就会收拾我!”王爷被我倒打一耙,脸色难看极了:“满口胡言!”“阴险毒辣!”“胡说八道!”“奸诈小人!”“不可理喻!”东宫一本书朝我和王爷的方向丢来:“都给我闭嘴!”东宫发威了,谁都没敢再说话。他真生气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只好把头扭到一边去。他走到我们面前,弯下腰去把书捡起来:“她要嫁就嫁吧,没什么好劝的,谁也劝不了。”东宫和王爷走了,剩下我和苏容苏淮三个人各怀心事。第十六回:狐狸精的儿子碧水宫,是一个杀手组织。它的终极boss并不是宫主,宫主只负责打理宫内事务,背后的主子却另有其人,这个人会不定期召见宫主,让她接下任务,安排底下的杀手去执行。每完成一个任务,宫主和执行任务的杀手都可以得到巨额的奖金。如果任务失败了,执行任务的杀手就会得到相应的惩罚;若出现三次失败的情况,只能以死谢罪。碧水宫的杀手分两种,一种是刺客,一种是谋士。刺客武功高强,用于突袭,凭武力取人性命;谋士不一定会武功,却是杀人于无形之间,或用毒或用计谋。考虑到谋士的自身安全,碧水宫会让一个武功高强的“暗”跟在谋士身边,谋士执行任务,往往都需要暗的配合。碧水宫接的都是大生意,刺客只能去刺杀一些并不重要的人物,而要拿下真正重要人物,还得靠谋士。无双和现任宫主都是谋士。而林晗是暗。我从来没想过碧水宫的势力到底大到了何种地步,但是姬瑶告诉我,安平郡王从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步兵,是碧水宫将他扶上了郡王这样尊贵的位置。无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碧水宫的人。无双十三岁那年,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才女,她心思细密,聪明好学,姬瑶十分器重她,于是把碧水宫最好的暗,也就是林晗指给了她。所谓孽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无双+林晗,这个组合堪称黄金搭档,无论多么艰难的任务,他们都没有失败过。因此,无双在碧水宫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到上一任宫主即将卸任之时,有资格继任宫主的人只有两个:谢无双和锦秀。那年大宋局势平和,该杀的人都杀了,已经杀无可杀。东宫恰好在这时候选妃,长老会决定谁能夺得东宫储妃之位谁就做宫主。我一直以为年仅十五岁的无双是去凑数的,岂料是安平王爷早有预谋。东宫没有看上锦秀,他对无双一见钟情。谢无双势在必得,可成亲的前一天,无双对她沉默寡言的暗说:我不想做东宫妃,我喜欢你,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林晗点头。好比天雷勾地火,两个人轰轰烈烈地私奔了。他们简直就是捍卫人权,追求自由婚姻,与封建势力抗争的楷模。如果故事在这里完结了,那这就是一个浪漫而又美丽的爱情童话。可惜现实向来都是童话少狗血多的。东宫虽然没有看上锦秀,但好歹娶了锦秀的妹妹锦瑟,锦秀花了两年时间平定争议铲除异己,终于坐稳了宫主的位置。于是她放心收网,要林晗重新回到她身边来。林晗走之前对无双说,他根本没有喜欢过他,他和她走,只是因为锦秀要他在杀她和引诱她之间做一个选择。无双没有骂林晗,连一句责怪都没有,她默默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一个人回了京城。这场不算爱情的爱情一直都是无双主动,她每次靠近林晗都带有强迫的意味,林晗不反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是她的暗,他应该听她的话。姬瑶含着泪和我说,傻姑娘,你不记得你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吧?我比林晗先找到你,当时你满脸苍白地出现在安平王府门口,嘴里念着:怎么办,怎么办,没有地方能够容得下我们吗?我看你的手一直捂着肚子,我才知道你怀孕了,怀了林晗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姬瑶稚嫩的脸上染上了属于长辈的沧桑。姬瑶不忍心看无双痛不欲生的样子,她一举起那碧水宫用来装毒药的瓶子,他就转身离开了,“我没有救你,我想,你那么痛苦,死了也好。可我很快就后悔了,我折回来帮你将毒药逼出来,带你去找产婆……没办法,孩子留不住了,我又不敢贸然把你带回碧水宫,在产婆家住了几天之后,就把你丢到瑞王府门口。”唉,姬瑶用的什么灵丹妙药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身体刚流掉过一个孩子。不负责任的神仙只同我说无双是喝毒药死的,其中曲折一点都没提到。现在想想也是,瑞王府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收我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丫鬟,原来是姬瑶的手下安排的。那天硬拉我进王府做丫鬟的人是李公公,姬瑶不说,我真看不出他是姬瑶的手下。难怪李公公经常叫我安分点不让我去前院见王爷了,他早知道我是谁。姬瑶帮了无双太多,如今他要我回碧水宫,我怎么能够拒绝?更何况林晗还在锦秀手里。我知道林晗不是个东西,他欺骗无双的感情,害了两条性命,这是无法挽回的过错。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管他。他毕竟回头来找我了,给我烧水做饭甚至暖床,还当着碧水宫长老们的面为无双开脱,说无双逃离碧水宫都是因为他,他把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他知道无双有了他的孩子,是不是会把事情隐藏得好好的,不让她伤心呢?我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他会哭,是不是说他有点后悔了呢?他再三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是不是想重新开始,重新和无双在一起?这些,在见到他之前,都没有答案。“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有回不去啊。”我苦恼地起身,找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厮问苏容的喜好去了。小厮同学名唤小华,是从小跟着苏容混的,称得上忠仆一名。他似乎和我有点不对盘,抢我回来的那会儿看我不顺眼,我答应做他的少奶奶他也看我不顺眼,“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贪图富贵,看上了我们公子的银子,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他!”“难道你们公子不是贪图我的美貌?”我问得他噎了半天无法反驳,“没睡醒吧,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华深受打击,一张脸垮了下来:“反正我说不过你。”“我们郎财女貌有什么不好?不要计较太多嘛。”我趁机安抚这孩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女人会爱上苏容吧?”小华不服气:“长得丑就不配有人喜欢吗?漂亮又有什么用!”“……呃,这么深奥的问题不要问我。”我什么都没有从小华那里问到,府里丫鬟的尖叫声就不绝于耳:“不好啦!老爷和夫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不是吧?”世人都爱看热闹,我和小华很默契地停止了谈话,随着人哗哗地流涌向了苏大人的院子。刚踏入院落之见锅碗瓢盆横飞,上好的瓷器一件一件地从房里摔了出来,我扑过去接住一个唐三彩,抱在怀里心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