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来,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犹豫:“你。”可惜古代没有录音机,不然我一定要录下来。我再问了一遍:“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锦秀?”“你。”所有人都说他欺骗了无双,出卖了她,而他从来都没有辩解。今天,是林晗第一次对我说起从前的事情。他没有说不快乐的事情,我听了却想哭。他说,他从小最怕的人是锦秀,因为锦秀总是很严肃,后来他做了无双的暗,最怕的人就变成了无双。见面第一天,送他一杯放满枯树叶的茶,见面第二天,在他的剑鞘里灌满了浆糊,见面第三天,和他玩猜拳,输了的人要在脸上写“我是王八蛋”,结果他输了……小林虽然武功好,可是人有点不开窍,差点被无双整死。她时常会提无理的要求,一开始他只能照做,过了一阵子,发现她是他玩他,心里憋了气,就时常和她唱反调。他最得意的事,就是看穿了她对他的心思,所以无论无双做什么,他都装做不生气,只等着有一天给她最狠的报复。这个机会终于在她嫁给东宫的前一天到来了。他以为最狠的报复,就是把她从权力的巅峰上拉下来,岂料无双没心没肺地对他笑,她说,东宫妃也好,碧水宫宫主也好,我只想做你的主子。做你的主子,往你的茶里放树叶,在你的剑上涂浆糊,到你的脸上打上谢无双的标记,一辈子给你痛苦,一辈子给你压迫。让你做噩梦的时候梦见我,认定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恶毒的女人。林晗听了,气得发狂,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她私奔,真不知道是谁骗了谁。可是没有办法,再气,也不能回头了。私奔后,他发现一个问题:无双不会生火、打猎、做饭,甚至连穿衣服都不会。他们两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无双说她是主子,没道理要烧水做饭,无奈,林晗只能自己学。不知道烧干了多少壶水,烧焦了多少食物,他终于练就了过硬的谋生本领。当初锦秀要他选,是杀了她还是带走她。他时常邪恶地想,干脆把她灭了算了……林晗打开了话匣子,把他和无双两年来的点滴倒了一地,仿佛他们之间只有开心的事情,没有眼泪和欺骗。说到从前的事情,他沉寂的脸变得生动了起来,眼底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那么开心,我越来越伤心:“小林,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告诉谢无双,说你不爱她,然后抛下她回到锦秀身边?”笑容在他的嘴角凝固,他说:“我会。”“为什么?”他轻轻抱住我,手指掠过我的胸口:“我们这里,都有种有碧水蚕,蛊王在宫主身上,只要她活着,天涯海角,她都可以把我们追回来。”是了,碧水宫之所以很少有人叛变,是因为身体里早就种下了誓忠的毒蛊。只有打败锦秀,取得蛊王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可是,小林,你有没有想过,你骗我说不爱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绝望?”我试探着问,“如果当时我想不开,自杀了,你怎么办?”他的手从我身上垂了下来,声音无比的坚决:“你躺在哪里,我就躺在哪里。”“我不是开玩笑,假如我告诉你谢无双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她,你会怎么样?”他温柔的眼睛冷了下来:“你杀了我吧。”我赶紧说:“我随口说说的,别冲动别冲动。”我强作欢笑地和林晗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说的什么我却根本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希望从一开始就没有,全部都是我在yy在幻想,以为离他更近,实际上是两条相交线,相交之后各朝一边,愈走愈远,永不相见。小林什么都好,就是脑筋太直了,转不过弯来。他爱的人是谢无双,我能瞒他到什么时候?彻夜不眠非常影响心情,林晗回碧水宫复命,留了一号跟屁虫寒霜在我身边,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有没有你这么烦人的暗?!竟然大摇大摆地跟着我后面,这叫暗吗?学学你的前辈,滚,到房梁上去!”“哦呀,主子吃火药啦。”寒霜笑眯眯,“不过我可是李公公新招进王府的小厮哦,不可以到房梁上去的。”“招进来做什么的?”“自然是伺候主子你的。”见我一脸迷茫,寒霜自作聪明地说,“您忘了在相国寺说的话了?当时王爷不是没反对吗?既然主子你都是王爷的人了,大家怎么敢怠慢呢。”我狞笑:“我是王爷的人?这话谁说的?”“昨晚,王爷自个儿说的,让我们好生照料你,哦,对了,不光是我,连海棠和梨花都支给你使唤了。”“轰隆”一声,我觉得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果然王爷是调戏不得的,这个人睚眦必报到了恐怖的地步。我的报应很快就来了,海棠和梨花二位在寒霜走了之后,抓着我苦苦逼问,一个说我深藏不露,一个说我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我重复很多遍是王爷在逗我,她们依旧得出结论:苟富贵,无相忘。我冷笑:“你们等着啊,等着我把王爷收拾了。”“呃,双双,我们说着玩的……”“冲动是魔鬼……”我已经挽起袖子,朝王爷的院子走去了。王爷和苏淮坐在院子里下棋,我的火气硬生生被压下去,人家在做这么文雅的事情,怎么说我也不该上前去搅合,殃及小苏。“啪!”清脆的一声,苏淮把一颗棋子拍到棋盘上:“我说,云深,你又输了。”王爷说:“普天之下能赢过小苏贤人的又有几个?再来再来。”苏淮看到我,笑了一下,说:“不来了。有人来推我回房念书了,她要是知道我在陪你玩,又要扯着我的耳朵骂我不用功。”王爷不以为然:“胡扯,你需要用什么功,再说谁那么大胆敢扯着你的耳……”小苏示意他:“往后看。”王爷默然。我对苏淮说:“小苏,春试……复习……不然,明天的抛绣球招亲不准去看热闹。”“你好像我娘。”说完,他转身就要逃跑,却被王爷拉住袖子。“小苏,最后一局!明天本王就要告别单身!”说的和生死离别一样,有那么夸张吗?“小苏,知道什么叫狐狸吗?他明天绝对会把抛绣球招亲搞砸,不想相信什么告别单身的蠢话。”王爷苦笑:“本王能有什么办法把它搞砸,请才女赐教。”“想要搞砸办法多得是,王爷和海棠梨花说了那样的话,说明很青睐我啊,该不会想把绣球丢给我吧?”那还真是,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允许王爷娶一个没有操守的女人,说不定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王爷顿时成了炸毛狐狸:“丢给小苏也不丢给你。”苏淮青筋爆起:“喂喂喂!”第二十九回:很雷很暧昧苏淮说,王爷是臭棋篓子,随随便便都能把他杀得丢盔弃甲,和王爷下棋就是影响他的水平,所以如果不是看王爷快要走进婚姻的坟墓,实在有点可怜,那是绝对不愿意和王爷下棋的。但是苏淮没有告诉我,王爷下围棋不怎么样,下五子棋却是个中高手。十局输了九局,我甘拜下风。终于有一方面可以赢过我,王爷心情大好:“原来京都第一才女也有不行的时候。”我不仅下五子棋不行,我还根本不会下围棋。第一才女说的是无双,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局叫我给赢了。所以想打听个事情。”静下来下了几盘棋,我渐渐猜到了一些事情,“王爷不是一向讨厌碧水宫吗,为何还要睁只眼闭只眼放寒霜来我的身边?”显然,王爷是对周围的一切事情都了然于心。他说:“论暗杀,碧水宫是行家。论收集情报,没有人敢和本王比。”是不能和他比,他的下属可以掘第三尺把林晗叫到我床边,那时,我就深以为然。“所以呢?”谈到这里,王爷的表情有了几分严肃:“昨日清晨,本王接到密报,西夏大将嵬名皓率三万骑兵压境。”都说今年有春汛,嵬名皓打算趁着冰雪融化,黄河春汛,派兵南下攻打我朝,那个时候他们草木丰盛兵强马壮,而我们正在遭受洪灾,黄河时刻都有决堤的危险,如此看来,我们的处境十分不利。据传,西夏的探子已混入大宋境内,勘察河堤。锦将军一早向皇上请战,领兵抗夏。王爷接到信报后立即找上锦秀,十万两白银买西夏名将嵬名皓的人头。这一回,他是我们的雇主。暗杀西夏将军,这一任务不仅重大而且艰难,我不是训练有素的女杀手,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要我潜入西夏杀人,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我激动地起身:“王爷,我不能去!我一定会把事情弄砸的!”“无双,”这一次,他没有亲切地叫我“双双”,“我知道,锦秀陷害安平王爷,皇上没能保全你一家的性命,我们有愧于你,你怨恨在心,但是这件事由不得你推辞,这不仅仅是江山姓赵还是姓谢的问题,我们不能让它姓夏。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