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良警告:“放开你可以,但不许动粗,你这是袭警我告诉你。”陈熙熙嘴硬:“你就是个交警!”“交警也是警察。”陈嘉良冷冷道,退后一步把手松了,陈熙熙重获自由,揉着发痛的肩膀坐在沙发上,泫然若泣,不肯服输。陈嘉良实在是累了,他本来就不会带孩子,但还是试着平复情绪,耐着性子问:“可以说了吧,跟谁打架了?”陈熙熙也不看他,狠狠道:“我们班姓王的死胖子。”刚说完,脑门上挨了个脑瓜崩,他捂着脑袋又瞪着陈嘉良,陈嘉良教育他:“好好说话,脏话满天飞像什么样子,我教你说脏话了?你爸妈教你说脏话了?”提到父母,陈熙熙不做声了,他低着头咬着嘴唇,沉默了良久才嘟哝了一句:“他们早都死了。”陈嘉良就闭嘴了,这句话无论听上多少遍,他都没法免疫,仍旧感到心脏抽痛,像是被小刀子割开了似的。他望着自己唯一的侄子,心头五味杂陈。陈熙熙长得和他父亲有一点像,而且是越长大越像,陈嘉良一面期盼从他身上看到哥哥的影子,一面又害怕他长大。他心有余悸,阴影无时无刻不追随着他,哪怕在梦境里,他死去的哥哥嫂嫂都在质问他,当初为什么不拦着他们。陈嘉良自责过,后悔过,但后来发现悲伤无用,人终归还是要面对生活。父母年岁已大,陈熙熙进入了青春期后脾气很差,他们管不动了,陈嘉良就把他接到了身边。陈熙熙就像那段记忆的实体,他呆在家的每一天,仿佛都在提醒陈嘉良,哥嫂的死有他的一部分责任。陈嘉良不会带小孩,更没有兴趣培养他,他只是在还债,在赎罪罢了,所以有必要对陈熙熙负责,让他顺利成长为一个有着正常善恶观的大人。“我明天带你去学校,找同学道歉。”陈嘉良说。陈熙熙马上表示反对:“我不去!是他先骂我的!”他声音动不动拔高,陈嘉良听得头疼,他揉着太阳穴,口气逐渐不耐:“他骂你什么了?”陈熙熙小声说:“他骂我有爹生没娘养……”陈嘉良手上动作一顿,扭头看着他,陈熙熙这会像是委屈极了,抽着鼻子,一滴晶莹的泪水流下来,在脸颊上爬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泪痕。陈嘉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别被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口气一如既往强硬:“打人就是不对的,暴力行为不可取,明天一起去学校,就这样。”说完就扭头进了卧室,丝毫不管陈熙熙继续在那痛哭撒泼,门一关,世界清静。这一觉睡得很不怎么样,几乎是眼睛刚闭上又睁开的程度,陈嘉良连衣服都没脱,就眯个眼的时间,何必整这么多流程。他头昏脑涨,爬起来随便洗漱了下,就去厨房给陈熙熙弄早饭。他厨艺烂到家了,经过这段时间带孩子特训,也只到勉强入口的程度,给陈熙熙煎了片吐司还焦了边,陈熙熙一边吃一边吐槽,又把他听烦了。“闭嘴,吃饭,听得懂吗?”陈嘉良没睡好,心情差得很,嗓子也沙哑了,眼里全是红血丝。陈熙熙虽然叛逆,但基本的求生欲还是有的,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根本打不过陈嘉良,昨晚一番对抗后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他决定暂时投降,吃完早饭就被乖乖押送到学校了。陈嘉良作为监护人,找到被打的受害者同学,姓王的小胖子伤势比陈熙熙要严重的多,鼻青脸肿的,班主任告诉陈嘉良,对方家长昨天打了他几个电话,都说没人接。陈嘉良只能又跟老师道歉,说自己在执勤,确实没法一直看手机,也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陈嘉良人高马大,哪怕不穿警服,往那一站都给人无形的压迫,说话也干净利落,没什么客套环节,利落又生硬,一看就很难相处。班主任也不敢难为他们,主动当了和事老,说愿意帮他们调节矛盾,负责跟对面家长交涉转达歉意,必要时也能安排会面,让双方当面讲和。“那麻烦老师了。”陈嘉良真心实意道谢,见事态并没有扩大,也稍稍放心了些,班主任趁机让陈嘉良带陈熙熙去保健室看看,他胳膊肘上的伤看着还挺疼,最好去消个毒裹个纱布。陈嘉良就问:“保健室在哪?”陈熙熙在旁边一听,来劲了,从椅子上跳下来:“我知道,就是乔老师的办公室!”说完就主动表示要带路,积极得可疑,陈嘉良跟着他从办公室出来,见他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错,步伐飞快,火急火燎的架势,随口问了句:“乔老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