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雅借着昏暗的光打量了她片刻,放下床帐便要准备睡了。
夜色渐渐更浓,半合着的窗子边有斑驳的月光洒进来。地面莹白,仿佛披了一层霜。凉风透过窗户送进屋内,吹拂的轻纱帐缓缓摇曳。墙角的雁足灯外罩着一层灯罩,风吹不灭。光影却随之明明暗暗,四下里十分安静。
迷迷糊糊中,周博雅感觉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往他身边凑过来。跟那钻洞的老鼠似的,孜孜不懈地往他怀里拱。
周博雅蓦地一惊,睁开了眼。
而后就看到郭满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被踢去哪儿,小媳妇瑟缩着身子,触手一片冰凉。仿佛终于寻到温暖,郭满钻进他的被子缩他怀里就不动了。
周博雅:“……”
不自在地动了动,倒也没把人往外推。
他手伸出去摸半天,没摸到郭满的被子。本就是嫌热才特意下去开得窗,再下去关也不实际。年轻男人火气旺,周博雅性子再淡也不能避免。何况就算开着窗,他还觉得热。于是叹了口气,僵着身子任由小媳妇当个暖炉抱。
这般别别扭扭的,周博雅眼皮子也沉了下来。睡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无奈,小媳妇儿这粘人的秉性真是谁都比不得……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周博雅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窗外已然没了清脆的鸟鸣,暖黄的阳光照在窗边,纱窗上一片橙黄。他哑着嗓子冲外间儿问了一声,声音低哑,十分撩人:“什么时辰了?”
清婉早在门外候着,立即上前回道:“快巳时了公子。”
巳时?周公子一愣,难得有些懵。怎会巳时了?掀了被子,自十岁之后,他可从未卯时之后还没起身的情况。正准备起身,周公子忽然想起来怀里还抱着个人。低头一看,小媳妇儿睡得跟小猪似的,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将人小心地挪开,周博雅拢了拢散开的衣领,下了榻。
清婉小心地推开了门。
周博雅立在纱帐边,将纱帐一边帘子放下来。提着梳洗器具的丫鬟早已在门外候着,此时鱼贯而入。周博雅只偏头淡淡瞥了一眼,转身往窗边的软榻边走。边走边抬起一只如玉的手,不住地揉捏眉心。
睡得太死,他此时头有些发涨。
“公子可是哪儿不舒服?”清婉正奇怪呢,他们家公子可是素来卯时起身,最是自律不过的一个人。寻常起身,必定要去后院练一个时辰的剑,练得尽了兴再回来沐浴更衣。今儿她快在门口候了一个半时辰,正屋的门就是没开。
“平素公子都要练剑,今日怎地没去?”
君子六艺,周家虽说书香门第,骑射上从来不松懈。因着周家与将军府交好,周博雅是从小便随沐长风一起练武的。因着天赋颇高,沐将军心里惜才。特意嘱咐了他必须日日练,不许落下分毫,如此便就十多年风雨无阻地练下来。
今儿居然没去,只在令人忧心……
周博雅摆摆手,随口应了句:“无事,昨夜睡得沉了些。”
清婉心下还是觉得怪,公子那般自律,不可能会……但周博雅没有与她多说的意思。她翕了翕殷红的嘴,只能作罢。见自家公子身上还穿着亵衣,披头撒发的坐在一旁捏着额头,她连忙斟了一杯茶送过去。而后小碎步去取来他的外衣与配饰。
周博雅揉了片刻,稍稍清明了些,慢慢起身往屏风后去。
原本以为小媳妇昨夜钻被窝是凑巧,开了窗太凉的缘故。这日夜里睡到半夜,怀里又拱了个软绵绵的小身子。
推推郭满的肩,推了半天,她就是一动不动。周博雅心道今夜窗子可没开,总不可能还觉得冷吧?然后他伸手往郭满那边一摸,空荡荡的,小媳妇的被子又不知被踢哪儿去了。黑暗中他无奈地扶额,这睡相……
弄不走,只能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