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上有很多我们想知道,但他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已经对战争厌恶了,那么对我们的确能够起到很大的帮助。”山本宏次同样注视着外面,然后摊了下手:“但这却不是我们军方的任务了,交给上海的那些人去伤脑筋吧……”……“圣玛丽学堂、祥云面粉厂等几个据点都陆续丢失,目前我们正在向市中心撤退继续组织抵抗……”看着倒在病榻上的蒋百里,罗卓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日军虽然在那艰难前进,但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从攻击态势来看,其进攻的坚决性已经大不如前。”蒋百里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推开了蒋左梅递来的药碗:“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十万人守卫南京,即便全部牺牲在了这里也是值得的,倭寇势必会在南京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彻底丧失锐气,为我“死城”南京城形成了对峙。战火纷飞的战场,却奇怪地透露出了安静。所有的士兵们都已经听不到了那一阵阵的爆炸声,都已经看不到了空中飞舞的火光,他们好像已经完全定格在了这里。南京,已经成为了一个黑白的城市。看到堆积一地的尸体,已经再也让他感觉不到害怕,相反还有一种诡异的亲切感,甚至会想要上去抚摸一下尸体。因为,很快自己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那个士兵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竭力想要呼吸一点空气。他的肠子都露在了外面,胸膛上有一个大大的血洞。他好像隐约看到有几名同伴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好像隐约感觉有人轻轻踢了自己几脚,好像隐约听到有人说了声:“他死了。”没有死,自己还没有死,救救我……他心里在那拼命地喊着,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他听到那些同伴走了。他能够感觉得到枪声又响了起来,攻防双方的叫声似乎也能够听到,接着就是不断的有人在他的身边跑来跑去,甚至,还有一个人在他的身上架设起了机枪,“嗒嗒”的扫了好几梭子子弹才匆匆离开。没有死,我真的还没有死,救救我!又是一个人走来,从他身上摘下了一枚手榴弹,放好后,在他满是血污的衣服里摸了摸,那里面又块大饼,上面应该全是血迹了,可那人看也不看就一整快塞到了嘴里……耳朵边响起了一阵阵唧唧喳喳的鸟语,那是鬼子上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又恢复了生命的活力,想要站起来拼命。可惜这只是他的一个幻想,他根本就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就连冲到这里的鬼子也认为身边躺着的只是一个死人。一个鬼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点着了一根烟,唧里瓜啦的在那说些什么,边上的几个鬼子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个鬼子抽完烟了,顺手把烟蒂按在了身边的“尸体”上。可是当他偶尔看了身边的“尸体”一眼,忽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他看到这具体“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好像还在那动。几把刺刀一起落到了这具“尸体”上……“尸体”发出了一声悠扬的叹息,他甚至有些感谢这几个鬼子了,终于帮自己解除了这无边无尽的痛苦……死城,南京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成为了死城……这里依旧有无数的士兵在做着殊死搏杀,可是在这里已经闻不到任何生的气息。每一个还在冲锋或者防御的人,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一颗子弹会从自己的眉心一直射穿过后脑勺;或许自己会被几十把刺刀刺成肉泥。士兵最大的悲哀,就是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其实从第一声枪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一个中尉在身边的墙上划了一横,又是一个“正”字划好了。每过一天,他都会纪录有下,到今天,已经在这整整坚持了二十天了。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理解他们这二十天是怎么度过来的,在这二十天里他们遇到了一些什么。自己的这个排原来有三十多个人,可现在还剩下两个半,其中一个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双手双脚都被打断了,中尉原本想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不让他再受这份痛苦,他也哀求着中尉杀了自己,可是当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中尉却怎么也下不了这个手了。这是他嫡亲的弟弟。又是一天过去了,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才能让他们稍稍地喘上口气。他把弟弟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好像这样做能够帮弟弟减轻点痛苦。“哥啊,哥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弟弟绝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