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着,只是从急雨变成了蒙蒙细雨。被雨水冲刷过的岩石莹白如玉,一汪一汪积着浅浅的水。程宗扬走出寝宫,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用力舒展了一下肢体,一身轻鬆地走入雨幕。
鬼王峒一行人葬身地宫,使他们少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一直压在心头的危迫感像一块大石落了地,程宗扬心情顿时轻鬆了许多。
“已经起来了?”
凝羽破碎的腰甲已经去掉,穿着便装,在窗前用丝帕抹拭着她的弯刀。听到程宗扬的声音,她抬起头,绽开一个微显僵硬的笑容。
程宗扬按了按她唇角的笑纹,小声道:“你该多笑一点。整天冷着脸,容易变老。好些了吗?”
“不知道乐姑娘给我用了什么药,”凝羽道:“伤势已经痊愈了。”
程宗扬一怔,“是吗?”
“哪有啊!”乐明珠跳出来,她嘴里还咬着鱼乾,含含糊糊道:“我只是给凝姊姊服了些丹药,让她不再吐血,离痊愈还远着呢。喂,那些坏蛋呢?”
“不用担心,祁远已经带人去封洞口了。连隻耗子都出不来。”
“啊!”乐明珠惊叫道:“把洞口封住,下面的人不就全死了吗?”
“怎么?你还想留活口?”
乐明珠顿足道:“下面还有好多奴隶!”
程宗扬迟疑了一下,“那也是鬼王峒的奴隶。”
“可他们是无辜的!不行!不能封住洞口!”
“那怎么办?我们在洞口守吗?”
“对啊,在洞口守着。他们饿得受不了就会出来,到时我们就把那些坏蛋一个一个逮住杀掉,救出那些奴隶。”
程宗扬说服不了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小丫头,又不能告诉她地宫里已经没有活人。
“等他们出来很难吧。”凝羽在旁边平静地说道:“如果他们吃奴隶,还能支撑很久。”
乐明珠吓了一跳,连嘴里的鱼乾也忘了咽。
程宗扬岔开话题,“正好我有事找你。”他取出使者遗落的铁盒,“你能不能查出来它的毒性?”
乐明珠被那个吃人的话题说得倒了胃口,苦着脸吐掉鱼乾,接过铁盒。
程宗扬拉起凝羽,“你该多跟人接触些。雲老哥在前面宴请白夷人,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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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扬,”雲苍峰笑呵呵拉住程宗扬的手,说道:“过来,见过白夷族的新族长!”
樨夫人换了一袭素服,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脸哀戚。她敛衣向程宗扬施礼,“亡夫不幸身故,若非诸位援手,我白夷族……”
程宗扬暗赞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准叫她瞒过了,以为她与丈夫情深意重。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恭喜夫人接任族长。咦,”他抽了抽鼻子,疑惑地说道:“哪里有股怪味?”
樨夫人哀戚的面孔微微发红,连忙垂下颈子掩饰。程宗扬拉着凝羽在席间坐下,给她剥了个橘子,一边道:“我记得橘子九十月间才成熟,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了。”
樨夫人柔声道:“南荒瓜果四时皆有……这柑桔请客人慢用。”
程宗扬手肘不经意地一抬,撞在樨夫人高耸的乳峰上。樨夫人花容失色,露出痛楚的表情。
程宗扬若无其事地把橘子递给凝羽,“你不饮酒,吃点水果。”
凝羽接过橘子,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席间大多是白夷人,雲苍峰和苏荔坐在客席作陪,祁远则混在人群中,说起白夷的湖珠赞不绝口,引得那些白夷人喜不自禁,纷纷取出佩戴的湖珠让他鉴赏。
雲苍峰笑道:“这祁远好口才,连白夷人都对他一见如故。”
程宗扬道:“白夷的商路有几成利润?”
雲苍峰比了个手势。
程宗扬吓了一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