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笑,看向远处,“可还记得你拉我溜出宫去,买了好些个泥人,非要藏在衣服里带回去,最后都碎了。”他喝了口茶,“也不知这秦淮河边现今是什么模样了。”
“还是那么样的热闹,”叶绍卿回道,“只是那定芳楼的姑娘一茬赛一茬的漂亮,若再来拉你,你脸定要越发红了。”
两人共叙了些许年少时光,都小声笑起来,似乎还是像当年一样,叶绍卿跳起来说“待我换件好看的袍子”,他们就要到街上戏耍了。
只是叶绍卿看着皇帝,他穿得如同寻常人家的公子,坐得离自己这般近,他却再不能像当年那样勾着他的脖子跑了。
笑过之后,叶绍卿在短暂的安静里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陛下此行可不止是给臣送新茶吧?”
这旧已叙完,便又只剩君臣之礼了。
皇帝见他改了称呼,垂下眼帘看了会手里的茶盏,“北边那位,私募兵士,说是要整治潍谷那边的匪民。”
叶绍卿听了就笑,“也难为他为封地治安殚精竭虑。”
皇帝抿了口茶水,“他耐不住寂寞了,我们这边也该压一压他的浮躁气。”
叶绍卿挑挑眉,略略沉吟,问道,“李裴还是许茂林?”
“前一个吧。”
“李老头卖官鬻爵,可是朽到骨头里了,”叶绍卿哼道,“臣即刻就着手去办。”
皇帝点头,将那杯盖覆回去,摁了一会,却没打开,而是把茶杯放回了桌上。
“今日下了朝,叶将军与朕说了一事……”
“呵,臣猜猜,可是臣的婚娶之事?”叶绍卿凉凉笑道。
“阿临,”皇帝看向他,黑眸沉静,“沈家的小女儿方过了十七,你们两家世代交好……”
“陛下,”叶临打断他,望着那墙角的一株二色茶花,静默了好些时候,才继续道,“这么多年,臣心中所想,陛下不会不知……”
皇帝眉毛轻轻蹙起来,眼中波澜略略起伏,牙关轻轻咬紧。
叶绍卿忽然轻缈一笑,映着明灿日光,好不俊俏,只是那笑意寡淡而逝,又显凄然,“望臣婚娶之事,别人大可以说去,只望陛下……只是求陛下您,莫要在臣面前提了。”
他话说到后来,竟有了恳切请求之意。
叶临从前,是从不求自己什么的。
两人互不相视,天边云群缓缓滑过,将院子笼进暗暗的阴影之下。
“朕回宫了,你好好休养,事情再办不迟。”
“臣送……”
“不必了,廊道阴凉,当心再受了寒去。”
叶绍卿低头笑了笑。
画本翻到最后,那贵家公子抛弃万贯家财,找到候他多年的民女,双宿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