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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每次都是张书记把一碗大肉吃完了爹那激情澎湃的倾诉才到一半,甚至于才开了个头,但张书记把筷子一放嘴一抹就起身如进来时一样大踏步向外走去了,叫爹都搞不赢相送,好几次都是张书记人都到屋中央去了爹才醒悟过来,忙着像那么样一个小女人地相送,发出的声音也完全是那么一个小女人的声音,一点也不同于刚才倾诉时的他了,而他的倾诉则像一刀切下去似的断了。但是,到下一次,他还会这样,并且还会以&ldo;我上次说……&rdo;接上上次的话头继续倾诉下去,手舞足蹈,就好像张书记来就是为听他压抑和埋藏于内心中的一切似的。

妈守在门口,张书记走到门口一定会停留一下,对妈说上一两句话,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也许是客气话之类。他每次都会这样,我也每次都请注意到了。他从来没有对爹说过一句话、一个字,如果他对爹的那种倾诉偶尔会含混地&ldo;嗯&rdo;一声也算得上对爹出声的话,那也就只有这个了。他当然更不可能对我们几个小的发话和出声了。对爹和我们三兄弟他甚至于看都没看过一眼,目光从我们身上扫过去那也是从纯粹的物身上扫过去。但是,他每次都会对妈这样。我还注意到他在对妈说话时甚至于还要特意向妈靠近一点,有两次他的肩头都挨着妈的肩头了。

张书记走了,家里立刻显得又是一个冷寂如冰的世界了。爹刚才那种热情四射的瑰丽的倾诉不管是什么也是家里唯一有色彩的东西,但是,爹已经完全把它收回封闭于他里面了,要等下一次请张书记时他才会打开,就像他是一盏灯,只有张书记在才是点燃的,张书记一走他就熄灭了,而他熄灭了一家子就都熄灭了,因为一家子只有他才可以点燃自己。张书记走了,爹熄灭了,举起手里那个酒瓶,认真地看还剩下多少,然后把它拿去藏到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在一片冷寂的家里,爹会多少有点愉快地对妈说:

&ldo;把煮肉的汤放好没?这个油碗也拿去放好。明儿天给娃儿们煮顿油油饭。&rdo;

和请别的大队干部不同,请张书记我们的收获会很大,有那些瘦肉筋筋,有煮肉的汤,还有那么一个沾了厚厚一层油的油碗。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过节的水平的了。但是,除了最初几次外,至少是我就不再感觉到第二天吃那一顿&ldo;油油饭&rdo;有香味了。而这一次,爹照例说明儿天给我们煮一顿&ldo;油油饭&rdo;,分明是他这话一出口,家里就更加冷寂了,只是不知道他注意到没有。

张书记又被请来了,一切都和上一次是一样的。但是,我有所不同了。我站起来,在屋里度着步子,有两次还走到门口去了,装着防有外人来了似的往外看一眼,妈很高兴我这么&ldo;懂事&rdo;,还为我让开了一下。我来回在屋里走了两三圈,又到老地儿去蹲下,蹲一会又在屋里来回走上两三圈,听着自己&ldo;嗒嗒嗒&rdo;的脚步声。爹妈没注意到这有什么异常,张书记更是看也没看一眼。不过,感觉得到两兄弟多少意识到了我的不安。

又是张书记被请来了,一切都和上一次是一样的。我不是老默默地蹲在那儿,而是站起来在屋里度步,度了两圈就去蹲下,蹲了一会儿,我站起来,稳步、沉着地走过去,爬上桌子前一条空板凳上,把为张书记一人高照的油灯拿过来,仿佛要对它作个研究似的对它进行了一番细看,可能就一两分钟,然后就又给张书记放回去了,没事一般地从板凳下来回到老地方蹲着。

这就是我的&ldo;壮举&rdo;,也是开始对多年来折磨我的那种内心的不安进行一种清算。我这个举动当然很微小了,但是,它顿时在屋里激起了一阵不安。张书记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我,也是第一次认真看我们家的人。爹一下就停了他那壮丽如火河的倾诉,看了我好几眼。妈和兄弟那里则有明显的骚动。

我并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当然,我也不可能感到胜利的喜悦。过了一会儿后,我又站起来度步,但这一次我是假设并没有张书记在场的度步。就跟完全在自己的家里、自己个人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度步一样。我让自己整个身心都完全是这样的度步。在这种事情上,这种假设什么是真的就什么对我是真的、假设什么是假的就什么对我是假的的事情上,我可以做得异乎寻常的到家和完美。在很多很多事情上,我都可以做到假设什么是不存在的,它对于我就是不存在的,假设什么是存在的,它对于我就是存在的。在这种事情上,我能做到的是大多数人想都不要想的。不过,我之所以能做得这么好,并不因为我善于伪装什么的。我这和伪装是无关的,我能把它做得这么好,就因为我恰恰不是在作假,不是在欺骗。我赋予我这种性质的度步的任务是,要让这种度步中所包含的那种&ldo;精神&rdo;像一枚钉子一样打进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张书记的心里和肉里。我很恐惧,感觉前途莫测,更感觉到自己无能完成这个任务,但我别无选择。

第二天,妈照例把&ldo;油油饭&rdo;给我们煮出来了。我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把这种&ldo;油油饭&rdo;吃上一口了。我不说话,不声明,不发作,只是以无限接近岩石的那种存在状态来表达和实现自己。我不吃&ldo;油油饭&rdo;,一口也不吃,一顿他们吃不完放到下一顿吃,下一顿我照样不吃,饿了一天也不吃,不吃也没人叫我吃,爹没发现,两兄弟当没看见,妈也不来劝我或警告我。到下一次请张书记时我还是这样,不同的只是我在无限接近岩石的状态上有所进步了。就这样,到后来,请张书记后第二天就没什么&ldo;油油饭&rdo;了,妈已经把那煮肉的汤和那些瘦肉全都倒了茅坑了,再往后,就是请了别的大队干部后的那些&ldo;油碗&rdo;妈也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洗出的水全部倒茅坑。我岩石般地沉默着,妈不声张,两兄弟也不问那些好东西都哪儿去了,只是有一回爹见妈始终没把&ldo;油油饭&rdo;给我们煮出来,就问妈:

&ldo;菊花,哪去啦?肉汤哪去啦?还放在那的啥?放好,晌午给娃儿们好好煮顿油油饭。&rdo;

妈没吭声。但是,不知何故,爹也没有再问。到下一次张书记一抹嘴走后,爹还是那样似乎很愉快地对妈说:

&ldo;菊花,把那锅煮肉的汤和那点瘦肉放好,明儿天给娃儿们煮锅油油饭吃,那点瘦肉晚上煮出来让娃儿们吃。&rdo;

妈突然没好气地说:

&ldo;煮,煮个屁!早就倒茅坑了!&rdo;

爹没说话,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很难看了。从此,他虽并没有停止请张书记和大队干部们,但他再也不过问他们剩下的那些东西都哪里去了,只是改变了请张书记的地点,不再在我的学习屋里请张书记了,请张书记时我也只能在我的学习屋练毛笔字了,想到张书记面前去表现一番,把那枚钉子给他打进去或打得再深一些也不可能了。爹也没有对我发作,而是把我们叫到他跟前去对我们进道:

&ldo;你们要知道,我们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没有他们,我们不仅没有好的,连坏的也没有。所以,我们要把我们所有的好的都给他们,贡献给他们,这样我们就还有坏的,并不是一无所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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