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简明扼要,皇上重点突出,二话不说提起朱笔“改”字上打了个圈儿,又让景翊把折子带回来了。
按道理讲,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但景翊想问跟圣旨上写是两码事。
“不是圣旨……”景翊又认认真真地问了一遍,“是他有没有跟你说,亲口跟你说,他要娶你?”
楚楚仔细想了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景翊心里刚刚一沉,就听楚楚小声地补道,“他就只喝醉时候说过,就是年三十那天晚上……还说了好多好多遍……”
楚楚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那些都是醉话,不能算数……可我就是想早点儿当他娘子……”
景翊浅浅舒了口气,他还有亲口答应事儿没做到,那就好。
景翊拍拍楚楚肩膀,“放心吧,从他嘴里说出来话,就数着醉话算数了。”
楚楚抬起水汪汪眼睛,“真?”
景翊很认真地点点头,抬头沉声对侍卫道,“这儿事我来办,你帮我到苏州刺史那儿接个人。”
“什么人?”
“王爷请来人,我来得着急,先拜托给苏州刺史了……”景翊前移了两步贴近侍卫耳边速低声耳语了一句,“王爷性命就靠那个人了。”
楚楚什么都没听见,侍卫可听得真真切切,错愕地看向景翊,但景翊从神情到语调都不像是逗他玩儿,“好……我回来。”
侍卫话音未落就从屋里闪出去了,赶楚楚回过神儿来再追问萧瑾瑜下落之前,景翊问道,“楚楚,王爷离开县衙之前干什么?”
景翊一说他管这里事儿,楚楚看他眼神儿都变了,答他话也答得毫不犹豫,“看尸体。”说罢还生怕说得不够仔细,又赶紧补道,“他说要看尸体上十字花,我就给他拿来一条腿……我拿着给他看,离得远远,没让他碰着尸体!”
想到尸体,想到停尸房,楚楚使劲儿拍了下脑门儿,“我怎么忘了报官了呀!求郑县令派人去找,肯定!”
“也是个法子……这样,你叫郑县令来,我给他下令,他一定全力去找。”
“好!谢谢景大哥!”
******
景翊把桌上所有案卷收进箱子里之后就屋里等着,本以为郑有德得是被楚楚连拖带拽跑来,结果还没见楚楚,就先冲进来一个两人抬担架,郑有德就跪担架上,睡衣外面裹着穿得乱七八糟官服,脑袋上缠着纱布,腿上绑着木板,担架一落地就开始猛磕头。
“下官有罪!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景翊只当是楚楚一急把什么都跟他说了,才把他活生生吓成这么个模样,赶紧道,“没事儿没事儿……将功补过还来得及,来得及……”
郑有德都哭了,“来不及了,都烧干净了……”
这句着实把景翊吓得不轻,“什么烧干净了?”
“猪,猪圈,都烧干净了……”
景翊脑子一阵犯晕,看他狼狈成这样份儿上,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为什么烧啊?”
郑有德一边磕头一边货真价实地痛哭流涕,“下官一时糊涂,受那个京城来卖茶叶蛊惑,把猪和猪圈都烧了,妄图逃过惩处,实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楚楚一说景翊找他,这套说辞就心里打好草稿了。
景翊听得一头雾水一脸黑线,倒是把一样听明白了,虽然他俩说压根是两码子事儿,但郑有德说事儿是跟萧瑾瑜有关,“你从头到尾说一边,说实话,我就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是是……”
郑有德从发现尸体,到发现猪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到烧猪尸体,景翊皱着眉头打断他,“那个卖茶叶……他让你连猪带圈一块儿烧了,是为了不让我知道?”
“对对对对……此人实居心叵测,罪大恶极!”
郑有德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气喘吁吁也气急败坏声音。
“才不是呢!”
楚楚怀里抱着个黑色大布包跑进来,气鼓鼓地看着郑有德,“才不是这样呢,他那么说是怕你不肯听,骗你!那两头猪是吃了有毒尸体被毒死,他说了你不信,他怕毒物离厨房太近,不烧干净会害人,才那么骗你让你点儿把毒物烧干净!”
景翊微愕,“楚楚……那中毒尸体,从骨头上是不是看不出来?”
郑有德忙道,“何止从骨头上看不出啊……下官见过那块尸体连皮带肉模样,也是白花花,一点儿都不像中毒啊……”
楚楚气得跺脚,“我是仵作,我说了才算!”
中了毒却看不出中毒尸体,毒性还强到让萧瑾瑜耍着心眼儿骗郑有德立马烧干净才放心,景翊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名字,脊背一僵。
他算是彻底明白萧瑾瑜唱是哪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