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穿了水磨蓝牛仔裤的大粗腿。腿的主人属于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他坐在桌子旁,把腿长长伸开,故意挡住我前进的路。目光却又不看我。只专注他面前一碗放了很多辣椒的米线。我要是有大雨衣的脾气。现在就伸脚过去,喀嚓一下给这货的腿踩折。不过大雨衣说了,他那脾气命不好,混到最后只能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所以我很客气地对这个年轻人说:“劳烦让一让。”年轻人浑然不觉,仍旧小心拿勺去盛碗上浮的汤来喝。估沟医划。“小六啊,米线虽然好吃,可不能急了。急了吃到嘴是要烫坏自已的。咱们得晾着它,慢慢的等温度合适了。再一口口的嚼碎了。咽到肚子里去!”我听这话就感觉不对劲了。抬头一瞅,说话的是年轻人身边的一个老头儿。这老头儿,长的干枯瘦小,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力气。但说方才那番话的时候,他却是咬牙切?。中气十足。老头子说的话,含沙射影指的是谁,我心里当然清楚了。当下。这年轻人自顾笑了笑,又把伸出来的腿,徐徐收了回去。我淡然,仍旧朝前走。到了空桌子,坐下。服务员上来,把单子递给了我。我扫了一眼,单子上就是一个东西。鸡汤米线。我这时,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氛。稍作了五六秒的思忖,我对服务员说:“只有鸡汤米线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我问:“鸡汤是用鸡熬成的吗?”对方回答是。我说:“用了几只鸡。”服务员:“三只自家养的土鸡。”我说:“好,我要那三只鸡。”服务员愣了。我伸手从兜里掏了五百块钱,放到了桌子上说:“三只鸡,不用剁,捞出来,撒一遍盐,然后给我装到袋子里,我要拿走吃。”服务员:“好好,那你等啊,先等。”我说:“对了,还有,你店里有矿泉水吗?”服务员:“有啊。”我说:“帮我装几瓶,跟着一起拿走。”服务员:“好的。”最后我说:“给我来一大碗米线,那个是我现在吃的。“服务员:“好。”我之所以这么安排,不是我想学大雨衣,让自已当个小雨衣。而是米线店里的气场对我太不利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屋子里的三四十号人全都是奔我一个人来的。他们彼此不认识。但彼此间能感应到对方是干什么的,因为什么来的。所以,他们是心照不宣。可能今天下场雨,天儿凉了。也可能是这家店的米线太有名,太好吃了,他们就全陆续来到了这里。然后,他们等到了我。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发生什么事?就是他们有共同的目标,然后,因这个目标,而迅速结成一个小同盟来对付我。不然,你看钟国凡。他在丽江的时候,还跟我称兄道弟,现在却瞅都不瞅我一眼。我一个人再厉害,也没办法对付这么多人,并且我无法保证这些人手上有没有枪。有枪,再加武功。妥了,我的小命呀,可能就要交待这里了。所以……米线上来了,先吃米线再说其它。我仔细吹了吹米线上的浮油,然后,小心一点点的吃。吃的时候,我听身侧另有人说了一句:“哼,可别烫死了。”这根本不是好话。我不出声儿,仍旧是默默地吃。二十分钟后,一大碗满满的米线让我吃空了。我又喝了一瓶矿泉水。这时,打包的东西也全送上来。我把那鸡肉,用袋子层层套在了一起。压实称了,放到背包装好,又将几瓶水放进去装好。将背包从单肩,换成了双肩。最后,我开始等待时机。片马口岸就是我的临界点。我到了丽江,去随他们的势,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到了片马,只要一出那个关口。妥!这些人先是抢我,搞不好又会组团把我控制了,接下来,他们会无所不用其能地施展残酷手段对付我。这不是被害妄想,这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我到丽江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这起事件中的朋友。钟国凡,他只不过是这些人中,上点档次,但同样也是实力最强的那伙人。什么也别说了,既然遇见,就让这事儿炸了吧!我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环境,又看了看侧面,后面。我心里有数了。眼下的气氛很紧张。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想像一下,满屋子都是互相不认识的敌人。那感觉,倍儿酸爽。我呼啦一下起身。屋子立马,唰唰唰,几道背影就转过身,然后拿目光打量我。我在心里苦笑,装作整理包中东西,就又坐下了。这些人复又慢慢恢复原状。马彪子啊,马彪子,你究竟惹了多大的事儿呀,大侄我真是给你扛的好苦哇!我念叨完,心里狠劲一起。砰!一脚就把身边一把椅子飞向了三米外的墙壁上。椅子实木的,很沉,很重,墙壁那里有一个变电的箱子,上面布了各种老式的刀闸。砰,叭叭叭!椅子一撞到刀闸上面,那些本就老化的线立马断裂,短路。屋子里的灯,唰一下全灭的同时叭叭的电火花在墙壁上疯了一样的狂打。这是第一脚,第二脚。我起身,大力砰的一声将面前桌子朝门口方向踢去了。与此同时,我听有人喊:“堵门!这小子要跑!”“哼!”我身旁,有人横腿来抽我。我伸了手出去,劈拳劲!叭!一掌拍中那人腿骨后,身子一矮,拿出趟泥奔的劲儿,背了大包,唰唰几下掠到了一个侧门那儿。这个侧门是简易的。门后边是啥我不知道。刹那,移到门口,我拧身一撞,砰!连门带人进去了,到里边我抬头一瞅傻眼了。这里面是死的,竟然是拿简易板材搭的一个小屋子,里面放了两张上下铺的**,估计是给店里服务员做的宿舍。好,没路,打也要打出路来。我步子几乎没停,冲进来,扫清楚形势的同时,我握拳,使了崩拳劲对准那薄薄的活动板材,砰!喀嚓,板子裂了。我人借了这一崩的势,冲出破碎的板材房子,撒丫子就奔雨幕去了。冲进雨幕的一瞬间。我深知这一刻起所有关注马彪子的人,都会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马彪子之前做过的,没做过的事,都将一一落到我身上,由我来抗……我冲出来的方向是正西方偏南一点。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我奔正西方去了。那里是高山,但山后边就是缅甸!我使出趟泥奔的步法,速度非常的快,但即便如此,我身后还是有人加快速度紧紧追我。我拧头瞅了一眼。让我惊讶的是,那货他居然是个老外!一个速度丝毫不逊于趟泥奔的老外!他应该是白人,没说话,两眼里有的全是深深的狠劲,他紧紧盯我,一分一毫不放松地狂追。我深吸口气,好!咱俩就试一试。我玩命地狂奔了一会儿,越过了好几条小河。三四米宽河面,基本上全是一跃而过。就这样,跑了足有十分钟,我听到后面有人用英语叫那个老外。隐约,好像是‘约瑟夫’这样的发音。约瑟夫这名儿在老外里用的很烂,就像咱们的什么刚,什么强,什么军一样,非常烂的一个名儿。对方听到有人叫他就放缓速度了。我却没停步,继续跑,一直跑到一座山上,找清楚方向后,在山上的密林里继续跑。我在跑的时候,调整下心态,把这当成了练功。因为,周师父讲过,这种跑法儿,再通过调息,静坐,站桩,一动一静之间,身上不管是什么劲力长的都非常快。所以,我没感觉到累,相反我还挺放松,唰唰唰,顶山上坡,曲折,跳跃,运劲,挪转腾移。我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只知道,我翻了一座山。还是小山,不是远处那种真正的大高山,那种大高山,我想翻得花一天时间。翻过山后面是一道相对较缓的山坡,坡上有灌木,树木,还有大块的岩石。我快速移动着,找到了一块石头,在那儿藏住身形停下来后,我慢慢地把呼吸调均匀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一时感慨万千。这危险,来的太突然了。如果不是我临时起意,强行冲出去。那么妥了……我知道这些人手法,七爷以前跟我讲过。他们一惯手法是,先挑大筋,再碎腰。大筋分三处,脖子上一处,肩胛两处合并一处,大腿根两处合并一处。最后再将三段腰椎打碎。把这个收拾了,一个人,也就彻底废了。但命还是会在,能一直活下去而已……[】【笔]我想他们应该是废了我身上功夫后。拿我命做人质,到里面要胁马彪子。好模好样儿,有茶有酒,那是在城市社会。在那里,他们都是人。到了荒野,或局势动荡,社会法制不好的地方。他们比野兽还要残暴一千倍!我等把呼吸调好,解下背包,小抿两三口水后。我站在细雨中望着远处弥漫的山雾。我忽然就站起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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