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个新传研究生的一场火锅局。(上海大学新传研究生)

和三个新传研究生的一场火锅局。(上海大学新传研究生)缩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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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火锅,

两条凳子,

三个话题,

四个研究生。

?@tutousuo???

按照火锅最精准的吃法,毛肚整个浸泡在滚烫红油汤底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七秒,它会在辣椒、葱头,以及胆固醇超标的牛油中反复翻滚几圈,然后被熟练地放进盛满酱料的碗中,被其他各种调味品所包裹,送入口中。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如果是那些更讲究口感的食客,为了保证毛肚的新鲜脆滑,还会尽量减少它在空气中停留的时间,防止失去最原始的第一口被烫和辣刺激得呼哧呼哧直咧嘴的味觉快感:

入锅、倒计时、蘸料、再让肉欲的香气充盈整个口腔,一气呵成。

若干根筷子在沸腾的锅子里搅动,连同着烟火气极重的、人声鼎沸的门店一同,翻搅出无数人讲无数话的场景:

工作、教育、收入、家庭、孩子,以及恋爱、疾病与生老病死的说法,都一一在因火锅煮沸而氤氲的画面中出现,又逐渐模糊下去,直到被桌上又一次提及的霍克海默与阿多诺所替代。

游走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再次落向锅中已被煮到卷曲干瘪的毛肚上。

“所以从现在的整体情况来看,除非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工人党派能够起来,去试图在这场战争中做些什么事,那才有左右的争论,不然在买办阶级和寡头政治的视角里,全都是右的东西,跟劳动者没有关系。”

k盯着逐渐被收干的汤底继续说:“像接受了西马思想的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是什么呢,就是在谈资本主义市场里怎么才能创造点共产主义的东西出来。其实不仅仅是在反消费主义或者是大众文化,他们本质上是认为资产阶级,或者所谓整个西方的资本主义制度,这样强烈的私有化和市场化的发展模式,已经将工人阶级的意识分散了,我们可能有能力,但我们彼此不会再去试图联合起来了。”

“对,我前段时间看深圳大学一个教授写的文章专门是研究滴滴平台算法和司机劳动关系的。”坐在一旁的c也放下了筷子,“他发现最开始滴滴的算法其实非常简单,可以说是很朴素的,但是司机群体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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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不断的反馈,包括抢单、抢红包、抢各种优惠福利之后,算法就开始升级,直到现在这种相对来说非常精准的情况。”

“是的,其实前年特别火的那篇讲外卖骑手的文章本质上也是这样。可能平台最先的要求是派单给骑手5分钟的时间送到餐,这个距离的时间算法估算就是5分钟,但是总有骑手想要去多接单子,他就会去抄近道,去想放设法缩短这个时间,于是就变成了2分钟。当越来越多人知道这条近道之后,系统自然也开始调整。最后这条本来5分钟的路线,就变成了要求2分钟送达。”

菌菇汤里的海带苗和大葱相互纠缠着,k尝试着把它们分开,“但问题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剥削,我们也批判这样的剥削,天天都骂资本,假设现在这些司机真的一起集体罢工了,我们会同意吗?不会,因为这样损害了我们出行的权益,耽误了我们的生活。”绿色的海带被浸入香油,带起黏腻的汁水一起入口,“工人阶级在当下已经被分散了,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欲望再聚到一起,成为了很典型的西马所质疑和批判的现象——高度发达的大众媒介和消费主义经济让斗争力量被削弱了。”

“所以阿多诺才如此痛恨大众文化和媒介。”毛肚滑进嘴里,被热油烫得呲牙咧嘴的我终于找到了可以发表观点的间隙。

“马克思所说的没有剥削的世界需要工人阶级的聚合力,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工人阶级已经在媒介的教化里失去了这种力量。他们为什么思考马克思主义,为什么思考这些媒介和社会,就是因为他们发现社会主义革命或者无产阶级革命也好,都是发生在比较落后的国家,比如苏联。这里面和整个资本主义的发展也有关系。”

“其实,你一直想说的左右这个东西很简单,你可以看到更倾向于共产主义的,希望生产资源平等分配的,工人阶级是统治阶级的就是很明显的左。如果从自由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也说自由,但自由不是没有限度的那种。”坐在我身边的p也终于从一块接一块酥肉的间隙里插上话来,并示意我为他盛一碗蛋炒饭。

c扶了把眼镜,接着p的话题往下:“我觉得从班班你平时写文章的感觉来看,其实你是很倡导自由主义的,包括在很多的不公平的社会事件里,我能看到你想要去争取更多的个人生存的自由,各种权利等等。但是你又明白当下其实很多问题是无法解决的,或者说控制和无奈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你就转向了更温和的态度,认为人应该在一种合理的那种哈贝马斯说的交往理性中去行动,在不侵犯他人权益的情况下争取自由。所以从这个角度讲,你应该是偏左的。”

“不,不是的。”k终于向服务员要了三瓶乌苏,“暂且不说左还是右这种很‘扣帽子’的标签,其实自由本身也分为形式自由(法权自由)和实质自由。”他又将这个问题延续了出去,“前者的自由就像是今天你和一个大v都有言论自由,但是他说的话就是比你有效果,听的人就是比你多。你能说这样的自由是平等的吗?我们只有在平等的基础上去谈自由,才有后者实质自由的可能,这是所有社会都应该去追求的。”

说到这,我终于从刚刚被辣过劲的冷汗以及面前的一堆被揉皱的纸巾中缓过神来:“所以如果今天所有人都能占有生产资料,平等地拥有这些资源,是不是就代表着我能够更好地拥有实质自由,就是选择自己的生活和发展期待的那种能力?比如教育条件的均等,能够给予每个人相同的机会,但如何把握,就看个人自己了。”

“是这样的。”k和p一起肯定了我。

“于是这还是要靠共产主义啊,不是吗?”我问。

“所以我们又绕回了原点嘛。”

一语作罢,众人笑过后,整个火锅店的吵闹声再次出现。远处一角熙熙攘攘的人群举着酒杯大声说笑着;穿着红色衬衣的服务员来回快步走着;门口传来的欢迎光临时不时出现,带来南京初春的凉风。

这是整个城市里最繁华的地区,青褐色的水泥路下密密麻麻地交叉着数十条地铁出入口和轨道线。五六个商场聚集在一起形成日夜灯火通明的商圈,每天可以同时容纳数以万计的车辆和行人一齐出现、相遇,再擦肩而过:

相互依偎的高中情侣在莱迪里挑选开学礼物;德基入口处的圣诞树被ct买走版权后又拆掉;巨大的香奈儿门店用白与黑涂满了三层楼高的外立面,摆出一副清冷的姿态;刚刚从禄口机场赶来的一线明星把负一楼挤得水泄不通,雅诗兰黛的柜姐站在店里发出一条朋友圈感叹自己的工作终于有了用处。

每天,同样的戏码都在这里上演,用货币、用金钱、用数不清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维系着一线城市的繁荣与体面。

“所以在现代社会里,你几乎看不到可以喘息的空间,所有人都好像一直在很急促地去争取很多东西、然后再去消费很多东西、占有很多东西。”

乌苏下肚,k和c又继续聊起来前现代主义的东西。

“资源少,于是很多东西就必须要抢。就像现在的研究生,以前一百人考十个人,现在一百个人都很努力,学得都很好,还是只招十个人,或者你变成了两百个、三百个人竞争十个人。”

“大家都说新传很卷,其实我觉得我本科英专也很卷,复试线也要三百九十多,招的人也不多。现在马哲都要四百分才能上。”

“别说研究生了,公务员也卷得不行,两千五百个人争一个岗位。考研究生还有前二十名、前五名,考公只要第一名。”

“新传可能算是一个近几年被捧起来的典型,但它肯定不是唯一的很卷的学科。大多数人的焦虑其实并不是能不能考上,而是他可能在焦虑自己是否拥有和他人竞争的能力,不管是考研还是其他什么工作之类的。”

“他们在焦虑社会,不是,我们在焦虑社会。”我总结。

“或许是这样,其实我们都很擅长于把问题归结到当下的矛盾中,但最可悲的事情是,整个矛盾是无解的,因为它无解,只能改变自己。但如果改变不了自己,就会变得很痛苦。”

“是这样的。但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或者说是在当下,这样的看法会被当成幸存者的‘风凉话’,很容易就引发歧义。”

“但事实如此不是吗?”

“或许是吧。”

说完这句话,话题又被牵引向了海德格尔,只不过这回,是我们三个一起问着企图和他对象分手的c:

“所以你和他能聊海德格尔吗?”

哄笑过后,几人起身。像最平常的一次聚会的结束一样,约定下一场必须来点更烈的酒,喝个微醺,然后在深夜的、空无一人的新街口,打一个最响亮的酒嗝。

晚安。

*不算后记的后记
今天真的好快乐啊,和之前一直在秃头所认识但没有见过面的研究生朋友一起吃了饭。我很难形容那种能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很多很多我感兴趣的话题,他们也从我不甚了解的知识体系里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看法。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来,我感到最雀跃、最兴奋的时刻,甚至想要鸽掉今晚的工作和他们一直聊下去,如果可以,我们应该买一箱酒带到长江边、带到玄武湖旁,带去中山陵里,然后漫天漫地地谈上一整晚、喝上一整晚。直到连左和右都分不清,脚步也变得踉跄,直到把对现实的苦闷和对理论的理解都谈出茧子来为止。
真的太快乐了。我不由地想要和你们分享这种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谈天说地的感觉,它会在任何一个时候产生。比如一辆回家的计程车,比如一场朋友间的火锅局,再或者是坐在电视前,摆着一整桌的外卖的时候。
任何时候我是说,我们都可以做洞察这个世界的思考者。
这种感觉,奇妙到无可比拟。
或许下次、下次、下下次,还可以这样继续聊下去。
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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