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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夜半约谈鸢飞唳天一线牵彩棋救(第1页)

我以我心做纸鸢,高飞但为一线牵。

若无青丝相牵挂,魂飞已破九重天。

把手转轴密无间,谁知刹那心已远。

知我本非池中物,纵使无翼至婵娟。

平逸侯府的夜,静得有些寂寞,偌大的府宅之中,只有一个“男”主人。女主人是有的,只是不住在这里,所以,深夜里,常常是只有那么一间主人卧室的灯是亮着的。一片漆黑之中,只剩下一个刚刚挂上了牌匾的主卧室在漆黑之中孤独着透出光亮来。

这间卧室外的牌匾上只书着一个字,苍劲而挺拔清癯的瘦金体,像极了某人的消瘦:彻。而这间彻阁的主人现在正在混沌之中,泥潭深陷,拔不出来,说不上“彻”,更算不上“悟”,名字中带了个“悟”字又如何,若真做到了彻悟,大概也不会如此难以入眠。

枫灵推开窗,呼吸着料峭微凉的夜风,镇定了几分。白日时分,一只鸽子忽然飞到了平逸侯府,绕树三匝然后落下,正好落在平逸侯的身上。讶然之余发现了那鸽子脚上的信函,于是解下来读,里面只写了两个字:“彻悟。”是师父惯用的瘦金体。

沧桑而清癯的文字,一下子叫枫灵不知作何感想,她当时就命人去刻两块匾来,不料,金陵城最大的一家刻字坊已经送来了两块匾,一块是“悟倾斋”,一块是“彻”,枫灵不觉诧异,但见那匾额上的“彻”字,分明是师父的手笔,那“悟倾斋”又是父亲杨尚文的字迹,当时明白了,于是将“彻”字给了自己的卧室,而“悟倾斋”挂在了书房上。

“道是无情却有情,悟得倾情情已深。大彻大悟太难求,宁可长醉不复醒。少爷,为何还不睡呢?”爱笙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在枫灵背后默默注视着她已经许久。

枫灵似乎早知道她就在身后,但是一直都没有转过身来与她说话,直到听到她的诗,心中悸动,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你,笙儿,你不也没有睡?我实在是睡不着,才起来看一看。今日心绪难宁,师父又送来了这两块匾,所以想参一参那匾中的意味。”

爱笙微笑:“还用参?少爷何等聪明,怕是早就明了了。”

摆了摆手,枫灵才算注意到爱笙没有穿那一身书童装扮,而是换了女装,湘绮上衣紫绮下襦,唇边不禁起了一丝笑意:“好个‘罗敷’,不过,怕是罗敷也没有笙儿你的漂亮。”

爱笙先是愣住,赧然笑道:“已经是深夜了,所以就没顾及许多换了女装,如果少爷担心,我马上去换了就好。”说罢做转身状。

“不用——”枫灵拉住了爱笙,“身为女子,自应着红装,若不是为我,你也不会一直伪装成男儿的模样,便这样吧,反正也不会有外人看见,就这样吧——正好,你也陪我聊聊可好?”

爱笙忙说:“少爷不必自责,这也是爱笙自愿——只是,不知爱笙能与少爷聊些什么?”

枫灵无奈摇头:“这么久了,你还是改不了?不要叫我少爷,叫我名字即可。”

笑着摇头,爱笙说:“还是叫少爷顺口,不过,要我叫你名字,也可,只是怕日后在外人面前会不自觉地喊出来。”

“外人,”枫灵疑惑,“每日你我一同见到的生人应是不多,若是在田许田谦面前叫出来也是无妨——”枫灵忽然顿住,不再说。

爱笙却是大胆接下来说:“若是被您那夫人惜琴听见何如?”

“呵呵,呵呵。”枫灵语塞,只剩了干笑,心中又是一阵混乱。不过想起了另一位夫人怜筝公主,昨日那一阵混乱过后,清儿醒儿统统傻了眼,整个流筝宫上下都傻了眼,收拾了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寝宫之后全都噤声不敢说话,以为驸马又做了什么惹火公主的事情——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公主无理取闹。

不料,当日换了床之后,公主竟意外地对驸马温和了许多,说话也愈发得恭敬,不似从前那般没大没小,在所有人面前作出了举案齐眉的表率,还挽留驸马在她寝宫里留宿。这一下子就平息了宫里的一切流言蜚语。

而只有枫灵自己知道,当晚,那个已经废了三个月的誓言重新生效:自从告知了她自己的女子身份之后,她便不再禁止自己靠近她的床,而且甚至可以与她同床共枕——不过,现在,又发生了改变。怜筝郑重告知枫灵以后若是不得已宿在流筝宫,不要去住书房,而是住在她的寝宫里,只是,要睡在木榻上。

怜筝还是对她也有了戒心。

“少爷,少爷。”枫灵被爱笙唤回了神思,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有几分尴尬,又轻轻咳了下,随意寻了个话头:“最近的天气真的是很好,东风适宜,百花竞放,很适合春游。”

爱笙笑着附和:“确是,的确是出外踏青的好时节,不然,再过上一阵子,怕是又要热起来了。”她忽地停住,“少爷,若是爱笙不曾记错,您的生辰,便是在春日。”

枫灵错愕一阵,暗自一忖,不对,分明就是明天。她的宗碟上写明是秋季生人,但是不知为什么,父亲杨尚文却告知她是春季生的,每年都是在此时过生日,说到年龄,比宗碟上一下子小了半岁,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是啊,自己的生日都到了而自己却不知道。”枫灵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转而惊疑起来,“你居然知道我的生辰?爱笙,而且是真正的生辰,看来你是太了解我了——但我却根本不了解你,是不是有些不公平?”话到后面,有了几分玩笑意味,却也隐约听得些不悦来。

爱笙不想枫灵会这样说,顿了一顿,笑道:“少爷您也不曾来了解我呀。”

枫灵扬眉,顿了顿,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的确,我从不曾问你些什么,但是你也从不曾问我些什么,只是你不问便可知道我的事情,而我不问便无从得知,哎呀呀,究竟是不公平——那我就问了,爱笙,你可会应我?”

点点头,爱笙笑言:“知无不言,能言则言。”

思忖一下,枫灵问:“你姓什么?家在哪里?又怎会被师父收了做女儿的?”

爱笙不语,低头深思,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少爷,你问的偏偏是不能言的。我有名无姓,无室无家,父母被仇家追杀后被老爷收养的。”

枫灵收声背手转向窗外,望着窗外深沉夜幕,忽的转了过来,看着爱笙素净平和不张扬的面容,柔声道:“抱歉,触了你的伤心事。”

爱笙摇摇头,忽的绽了个笑出来:“没什么——不如想想明日如何为您庆生,明日,在府中吃晚饭吗?”

“怕是不行,”枫灵遗憾道,“明日会有极其盛大的宫宴,万国来朝,各地将官觐见,我和圣清被告知要画‘君臣尽欢图’,应该是会留在宫中的。”

“如此——”爱笙颇为遗憾。

“这些先暂且不提,”枫灵眨了眨眼,接着又问,“那么,笙儿你可有特别喜欢什么?”

“喜欢?”爱笙俯在窗台上,托腮深思,忽然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枫灵,问:“哪种喜欢?”

枫灵忽地一窘,急忙解释:“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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