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刘悠把人家汪荃知府的老爷子,郑鸿元帅的岳父老泰山当成了管家还不自知,二人一前一后相谈甚欢的就进了花厅。也幸好刘悠本就不喜居高临下的对待佣人奴仆,而且对方又是一把年纪,所以言语之间甚至带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这下汪老爷子更是对刘悠暗暗点头,心中赞叹少年人骤得功绩,还能不骄纵不轻狂,大有可为!他哪里会想到刘悠乃是念着“尊老爱幼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一大标题活了二十几年的……
汪老爷子命人送上茶水点心便去了后宅,他知道刘悠和儿子女婿有军情方面的东西要聊,虽然他辈分在哪里摆着,三个人谁也不可能赶他走,可老爷子一生谨守己身,绝不影响军国大事。而且家法极严,汪家子孙中甚少有作jian犯科者,所以汪家在鸿云府算得上是民心所附,德高望重。
再说刘悠,这小子作为尚书府小公子,这十几年来养尊处优,力气活儿一件都没有做过,而这近两个月东奔西跑,又费脑子又累身子,竟然支撑了下来,也算是极难得了。可这一坐下,香茗糕点眼前一放,才觉得浑身上下就跟要散了架似的,待吃了一口糕点,咽下一口茶水,更是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像失散多年的老情人,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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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郑鸿和汪荃得到下人禀报说刘悠已经到了花厅等候,便又赶紧让人通知也已暂住府上的刘震前去花厅,让他们兄弟二人见面。
郑鸿汪荃二人先行,却被刘震赶在了前面,汪荃指着刘震对郑鸿笑道:“刘将军好急的xing子,还是说咱们已经如此老迈了?”
郑鸿也笑道:“你莫要取笑了,人家大哥担心幼弟,人之常情嘛!”
刘震不善言辞,再说眼前两人身份年纪都高过自己,便也呵呵一笑,向二人见过礼,一齐往花厅去。
三人走到花厅门口,却见两个丫鬟正在低语,还捂着嘴偷笑,一抬头突然发现老爷到了,吓得赶紧收敛请安问好。汪府对子侄晚辈教育的严厉,但对下人却并不严苛,给的工钱也比外面高上许多,但此时花厅有客,这两个丫鬟这般行为就有失礼仪了。汪荃面se一沉,但碍于郑鸿和刘震在侧,只哼了一声,却已经吓得两个小丫鬟连头也不敢抬。
等到三人进了花厅,这才明白原因,原来刘悠吃着喝着实在抵不过困劲,居然就坐在那儿睡了过去,还不时发出鼾声,难怪两个小丫鬟跟见了稀有动物似的。
刘震是知道弟弟在家多么金贵的,见他累到这样,心疼不已,赶忙向汪荃请罪:“知府大人,家弟年幼,这些ri子的奔波着实累坏他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汪荃却摆摆手笑道:“令弟今年多大来着,十四还是十五,便能让元帅放心的把黑骑交给他,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孙,就是在房顶上睡觉我也乐意,哈哈!”
刘震听了汪荃的话,也感觉与有荣焉,却不能让刘悠就这么睡下去,赶紧几步过去,轻轻摇了摇刘悠的肩膀,唤他醒来。
刘悠睡得倒是真沉,被刘震着实晃了几下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睁眼竟然是大哥,就更迷糊了。
“大哥?咱这是在哪儿呢?”
刘震眼珠子指向郑鸿他们,笑道:“连这是哪儿都忘了,你还真是睡糊涂了。”
刘悠顺着他看去,只见郑鸿和一个五十来岁的微胖老人站在一起,两人颇是“慈眉善目”的望着自己微笑,心下明白,这位就是鸿云府知府汪荃了。
刘悠赶忙站起,还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生怕睡觉时流了口水,这一行为更是逗得郑鸿汪荃哈哈大笑起来。不等刘悠行礼,郑鸿便先说道:“贤侄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人,随意些就好。”
话虽如此,但刘悠却不能托大,仍是老老实实向二人问候,等二人先坐下,他和刘震才落座。这虽然是汪荃的府邸,但郑鸿却毫不见外,把小舅子晾在一边,自顾自和刘悠说起话来。
“荣城之事贤侄处理的很是妥当,老夫在这里先谢过了!”郑鸿捋着胡子笑道。
“军令如山,元帅的吩咐,小子不敢不尽心竭力!”
“恩,美人渡一役的情况,我还想听你仔细说说。”
“额……”说到美人渡,刘悠心底发虚,自己可是想尽了办法避战,说好听点是保留实力不做无谓的牺牲,可说难听点那就是畏战怯战。虽然一个脑袋一张嘴,事情全靠自己说,但刘悠可不敢保证鲍天那个死心眼会和自己保持统一口径。
酝酿了一会儿,刘悠才把自己当时的应对之策一一说出,当然,他的应对之策都是“为了大局着想”,“怕坏了元帅的部署”,“希望为鸿云府迎战争取时间”云云。听得刘震一愣一愣,汪荃抿嘴直乐,郑鸿却是一本正经,等他说完。
当刘悠说到自己化名“郑大书”和郑元礼阵前对话的时候,汪荃已经忍不住乐出声来,郑鸿也笑着微微摇头。
“姐夫,这孩子还真是个活宝啊,哈哈!”汪荃此时完全没有一点知府的做派,倒像是个在听子侄说趣事的长辈,另刘悠好感顿生。
“你可知为什么我派你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雏儿去美人渡么?”郑鸿笑着问道。
刘悠听郑鸿叫自己“雏儿”,顿时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自己都十四了,这个时代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而且自己还是金玉堂的老板,是不是该找个机会……
郑鸿见他突然神游天外,两眼直勾勾的发起愣来,不由得一怔,还没有人在自己问话的时候敢发呆的,这小子!
刘悠是被郑鸿一声咳嗽吓的回过神来的,忙道:“小子思索了半天,着实不知元帅用意,还请元帅为小子解惑。”
郑鸿还真以为他在思考,却不知道他是在思索那些三俗的东西,便说道:“因为你机灵,你不会和金关人硬碰硬,你会把我的黑骑给我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听到这,刘悠才放下心来,笑道:“那末将倒是幸不辱命,下次有这样的机会,还请元帅大人想着点小子!”
郑鸿却摇摇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但凡战争,靠的仍然是硬实力,一切yin谋诡计都不如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做人亦是如此,贤侄天资聪颖,切不可自误啊!”
这就是郑鸿对自己的期望和勉励了,刘悠赶紧站起,躬身道:“多谢元帅教导,小子铭记于心!”
郑鸿摆摆手让刘悠坐下,又说道:“此番金关人机关算尽,却在凤凰城外赔了连带成德水在内的六千jing锐骑兵,此战刘震功不可没,我已上报陛下为你请功!”说完又看向刘悠,道:“刘悠束发之年,谋勇兼备,能识破金关人骗城的jian计,能安抚荣城一众士卒,并且吓退金关人五万大军以解鸿云府之危,我已写好奏折上奏陛下了!”
刘悠和刘震听完都惊呆了,连汪荃也惊讶的看着郑鸿,他们都再清楚不过,刘悠识破jian计安抚荣城是确有其事,但为鸿云府解围这就是郑鸿在为刘悠邀功了。本来刘震全歼成德水所率领的金关jing锐才是首功,这份奏章一上,首功就铁定是刘悠的了。
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了,反正好处都让刘家的兄弟挣去了,谁首功又有什么关系……
刘悠心里却明白,这是郑鸿在向刘家示好呢!谁说武将没有心眼,郑老元帅啊,您老这是在为后辈铺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