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下石阶,然后在黑暗中摸向西面的墙。我尽量放慢步子,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摸索。这倒不是因为怕踩上什么陷阱,这座塔楼实际上还是由图书馆的学士们管理的,地下室也包括其中。没准某位学士会将一些杂物搬到这座塔楼的地下室来存放。果然,没走出几步,我的脚就碰到了一个硬物,我伸手摸了摸,发现是一个封盖的木桶,我推了推,发现木桶还挺沉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很快我发现我前方有一排这样的木桶。我很好奇这些桶里究竟会有些什么东西。等有空我一定要带着火把来看一看里面是些什么,但肯定不是现在。我抬腿跨过这些木桶,往前没走几步就摸到了冰冷、粗糙的石壁。我摸着石壁往左侧走,很快摸到了南面的墙,然后我又摸着石壁转身往回走。我走了八步后,碰到了北面的墙。这样估算好距离后,我再次沿着墙壁向南走了四步,这样我就站在了这面墙的中间。
“以吾之血,验吾之诚。”
随着我说完这句古语,再把手伸向前方时,本来是石壁的地方已经是空气了。墙面已经无声地滑开,密道开启。
这古老而神秘的魔法机制依然在运行。
记得我十三岁那年,老弗雷德把我领到草药塔的地窖里,看着那面石墙随着他念出一句奇怪的话而无声地滑开。我现在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是由老弗雷德来向我介绍这个密道的机制。按理说应该由我的刺客导师或者傅利斯宰相来告诉我这个重大的机密,那样更能让我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密道的重要xing和严肃xing。然而事实是,我的草药学老师就像给小孩变魔术一样笑嘻嘻给我展示如何打开密道,这也直接导致了我在之后几天里只要一有空就偷偷跑到地窖里,用那句咒语让那道墙不停地打开、自动合上,再打开,再自动合上,再打开……这样的事我干了大概一个星期后,终于被我的某位导师发现。我因此得单脚站立在一个木桶上一天一夜,并且没有饭吃。
那时候还常能在弗雷德脸上看到笑容,不像如今。
也不知道老药剂师现在在哪里,我在撤离皇宫时没有看到他。海岸城军队现在已经占领了皇宫,他们一定会抓捕皇宫里所有的仆役。也许弗雷德在那之前已经躲进了密道中。密道中有一处小型避难所,是供帝国皇帝紧急避难之用,虽然我一直觉得不太可能出现那种局面。那处避难所中不仅储备有一些食物和水,还包含着一个小型武器库。据傅利斯宰相说,他安排了一个人一直在定期维护这个避难所,因此让我如果在密道中遇到什么人也不必惊慌。但有意思的是,从第一次进入密道到今天,期间我也偶然到过那避难所数次,却从未在密道中遇见过别人,这不禁让我纳闷那所谓的避难所维护者是否真的存在。但无论如何,避难所武器库里的东西对我现在的行动会很有帮助。
我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走入了密道中,石壁在我身后静静地合上。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皇宫密道的分布,然后贴着石壁向前走去。十分钟后,我来到了一处岔路,密道分成了三路,我意识到我已经进入了皇宫的区域。从这里开始,我对路线再熟悉不过了,即使一片漆黑也能来去自如。只有和傅利斯宰相一起进入密道时我才会带着烛台或者火把,其他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在这黑暗而狭窄的甬道中健步如飞。
几分钟后我就到达了那处避难所,其实说是避难所,其实就是在密道的某条岔路尽头开凿出来的几个房间而已。我走进中间那个类似客厅的大房间,找到了烛台并将之点燃,然后逐个我搜索旁边的卧室、食品储藏间、书房、武器室,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迹象。这里只有我。
我叹了口气,脱下厚实的黑se羊毛斗篷扔在大房间的那张长桌上,然后走到武器室的装备架前,放下烛台,开始检查架子上的武器。我需要一些轻型的、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武器,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可能都需要有武器在身边,因此我要拿一些质量可靠、便于携带的装备。
稍稍考虑了一会儿,我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柄外形朴素但刃口锋利的短剑,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挑了一把小巧的轻十字弓。这种十字弓虽然she程有限,但是在十几步内的jing确度还是令人满意的,更重要的是它装填迅速、携带方便。我检查了一下十字弓的弓弦和弓身,确认它状况良好后,从箭矢盒里拿了五根弓矢。最后,我又拿了三把小巧的匕首,十分适合短距离投掷和近身格斗。
我带着这些武器回到中间的大房间,把它们全摆在桌上,然后取出怀里的那瓶淡蓝se的“扼杀者”,给我的武器一一淬毒。由于时间紧迫,我仅仅是将毒液简单地抹在匕首刃和弓矢的尖头上。虽然这样简单的淬毒只能让武器上的毒液存在三、四个小时,之后毒液就已经挥发殆尽,但对于我目前的行动,这已经足够。
没有再多作耽搁,我将短剑系在腰间,四把匕首排在腰后,用一根特制束带把十字弓系在背后,吹灭烛台,然后离开了避难所。
我几乎是直觉xing地选择了通向主殿的密道,而事实证明这很正确。
密道以很小的幅度向上延伸,离地面的距离已经很近。我可以听到头顶的主殿中海岸城士兵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看样子他们仍在对皇宫进行细致的搜索。我一路经过议事厅、宴会厅、主餐室,来到皇宫深处。这条密道的出口是皇帝陛下的书房,而我现在站的地方就是皇帝的卧室的下方。卧室中的说话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雅尔行省克瑞伐公爵的声音透过石板从上方传来,平时那傲慢、慵懒的嗓音现在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恕我提醒您,亲王殿下,爱田由公主如果顺利逃脱,我们会有很大麻烦!她如果以她父亲的名义振臂一呼,没准其他那些公爵和军团长——”
“这后果不需要您解释,公爵大人,我比您更清楚那样的严重xing。”
我没有近距离听过马令量伦亲王说话,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亲王在说话。
“我们的计划到现在为止每一步都很顺利,但最重要的部分却出了这样的差错!按计划,我们那位可爱的公主现在就应该被绑住送到我们面前的!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赛伦斯之前告诉我一切都封锁得天衣无缝的!”
我很想知道这个赛伦斯是否就是傅利斯宰相的那位年轻助手。
和克瑞伐公爵的急躁相反,亲王的声音依然相当镇静:“克劳泽已经带队去追了。照我们到达时皇宫的状况来看,他们是临时得到消息,然后匆忙撤离的。除了马匹和身上的衣服,他们什么都没拿。抓住抓住爱田由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我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能见到我那可爱的侄女。”
公爵道:“我听说守卫北门的禁卫军为她打开了城门。罗尼斯不是已经加入我们了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三个声音突然出现:“罗尼斯统领确实已经效忠亲王殿下,但他只能以正常的渠道来指挥禁卫军,而非直接命令他们倒戈。罗尼斯统领之前确实已经下达了关闭北城门的命令,但是当时是皇家骑士团的奥尔尼?克拉斯伯爵直接命令城门守卫队的军官打开城门,所以那名禁卫军军官立刻照做了。这确实是我们一个巨大的失误,主要是因为我们计划的所有步骤都是建立在爱田由公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而没有考虑到消息泄露的可能。”
“你们应该考虑到的!”克瑞伐公爵愤愤地说。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坎特伯雷公爵,欢迎。您到得似乎晚了些。”亲王道。
我心一沉。兰登?坎特伯雷公爵,斯拉诺行省的领主,拥有着庞大的骑兵部队。
“您的士兵正在劫掠,亲王殿下!”坎特伯雷公爵声音里的怒意非常明显。
“是么,公爵大人?”亲王有些不以为然。
“您应当立即下令让他们住手,殿下!这里是帝国的首都,您的首都,而不是刚刚被攻占的前线城市!皇都里的民众应当受到您的保护,那样他们才会爱戴你。但您的军队当下的行径只会招致忌恨。”
亲王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您说得很对,公爵大人。恐怕我的士兵第一次离开海边来到内陆,是有些过于兴奋了。扎克爵士,你听到公爵刚才说的话了,传命令下去,让军官们好好约束一下我们的士兵,尽快分配好防卫任务,不允许再发生任何劫掠行为。”
“是,亲王殿下。”某位骑士得令而去。
坎特伯雷公爵又道:“我听说爱田由公主已经逃离了皇都。”
“只是暂时。”亲王道,“我手下最优秀的骑士正在率队追赶,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我想知道您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公爵大人?”
“一共三千名骑兵,其中包括三百名重装骑士。”
“太少了。”克瑞伐公爵不悦地说,“现在的局势非常难说,您应该带更多的人过来的。”
“这已经是我一半的骑兵部队了,克瑞伐公爵。况且我认为亲王殿下需要的是一支快速、迅捷的部队,可以快速部署往周边区域。三千骑兵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我们此刻只需要展示出足够的威慑力,而不是真的动武。”
“我说了,现在的局势非常难说。保不准我们真得使用点儿武力。”
“大部分行省领主和军团长不是都在皇都内吗?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