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陆俭明下午气得冒烟,此刻揣着出气的心思,长臂往沙发背上一搭,手指慢悠悠地敲手底下的小牛皮:“怎么称呼?”
他敲一下,许鹿的心就跟着颤一下,直颤地发慌:“许鹿……”
“住哪儿?”
“五环边上。”
陆俭明哂笑一声:“五环那么大,具体是哪儿?”
这是要问住址,跟她追账?
许鹿咽了咽口水,张嘴胡说:“南边。”
陈美珍这几天一直住着许鹿在城北租的房子,闻言一时怀疑自己在这座大城市里转向了,纳闷地看一眼自家闺女。
陆俭明接着问:“南边哪个小区?”
许鹿支吾着不开口。
江菀满头雾水,推了陆俭明一把,开着玩笑打圆场:“一上来就查户口,你吓着鹿鹿!”
陆俭明笑笑,伸手掏出手机,意味深长地瞅许鹿:“那交换个手机号吧。”
“……”许鹿感到窒息。
陆俭明一进来就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先是查户口,这会儿干脆直白地要手机号,不仅平日的谦恭涵养一丝也无,连搭讪的方式都这么老土。
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人家女孩脸上,擎等着人家接过去写号码。
当妈的不想再丢人,江菀扫过陆俭明的眼风全是警告,笑容满面的对陈美珍说:“看来小时候一起玩的情分,俭明这个做表哥的,还记得呢。”
许鹿战战兢兢地盯着眼前的手机,闻言灵光一闪,两只手拄在腿边,视手机于无物,只看着江菀:“我也记得跟表哥一起玩的情形。”
那时候你才几岁?我都不记得了,你能记住什么?
少套近乎。
陆俭明铁面无情,拿着手机正要再往前递,就听许鹿说:“我记得表哥拿着鞭炮炸人家粪坑的事。”
陆俭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江菀已经呆了。
陈美珍伸手掐许鹿胳膊,许鹿哪还顾得上疼,她一双眼睛乌黑湿漉,睁大的时候,满眼尽是无辜:“表哥不记得了么,你当时跟其他表哥表弟玩过很多次,乐此不疲,往很多人家的粪坑里扔鞭炮,鞭炮炸开的时候……”
许鹿适时地停下,给众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江菀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已经变了,陆俭明身上的衬衫一尘不染,举手投足间带出一股内敛的阿特拉斯雪松香调,而此刻,这些都切换成了另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带着味道的画面。
在江菀直白的眼神下,陆俭明从志在必得变成了咬牙切齿:“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事实上,他已经忘记在许鹿家借住的事了,印象里只觉得非常无聊,村里的小孩也幼稚非常,这种恶俗又低级趣味的事,他不可能做过。
“难道是我记错了?”许鹿微皱眉,故作沉思,在陆俭明难看的面色下,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倾身问:“要不我一边输号码,一边回想一下细节?”
陆俭明难以置信:“你有毒吗?”
许鹿眨了下眼睛:“你还想听吗?”
陆俭明深吸一口气。
在三个女人满是打量与内涵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揣起手机,起身走了。
一场硝烟,最终以“可以不要钱,但必须要面子”的那方举白旗而告终。
两个家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江菀以为陆俭明是被人戳中小时候的糗事,恼羞成怒才走人,再回头看陈美珍时,笑容格外得一言难尽。
陈美珍同样不知道许鹿唱的哪出,气氛尴尬,她也不再多寒暄,直接挑明来意,只是稍微给自家女儿的目的润色了一下,只说之前不求上进,现在开窍了,想到大公司锻炼锻炼,实习俩月,不用给工资。
江菀听开头,以为是想让她帮忙安排工作,听到最后,没想到是这么点事儿,意外之下,一口答应,让许鹿周一去ts总部,找俭明给安排就行。
江菀一路将人送到了院门口,提出让司机送他们回家,被陈美珍客气谢绝。
回去的路上,终于没有外人,陈美珍怪道:“你跟江菀那个儿子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