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照寒眼皮一跳,不知是否是他试探,于是轻描淡写回答道,“荒郊野岭,深更半夜,却在此能遇见陆公子,好似做梁上君子,我觉得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陆清规打量他一眼,反问道,“沐姑娘,你又何故在此?”
沐照寒正思量寒何回答,却还未来得及,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啊——”刘世昌看了那牌子,眼珠子在眼中滴溜一转,像是突然换了个人般,前倨后恭起来。他用满脸横肉堆起一个讨好的笑陆来,点头哈腰道,
“原来是朝廷的大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冲撞二位了。”她骨节分明的指尖捏住勺柄轻轻转动,带着碗中的小馄饨寒白色小鱼一般在碗中游动,碗勺轻轻相撞,发出叮铛的照脆响声。嫩绿的葱花在雪白的馄饨上做着点缀,好似飘花白玉。
沐照寒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样的小食,原不该用这样好瓷碗装点,也不该出现在花间楼这样来往之间皆是鲍参翅肚的地方。”
陆清规眉毛微挑,“姑娘不像是在说馄饨,倒像是在说人了。”
他亦扬唇浅笑,“能出现在这里,即使是碗小小馄饨,也有她的独特之处呢。”
只见陆清规的眼睛轻轻一弯,“不信姑娘尝尝?”
沐照寒似乎得到某种鼓励,抬起勺子,正欲尝尝这独特的小馄饨,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自然是在楼中休息。”陆清规微眯着眼睛,“怎么?沐姑娘这是在怀疑我?”
沐照寒眼中仍有怀疑之色,“倒不是怀疑,只是公子无端出现在这里,觉得奇怪罢了。方才听得捕快说起,我随口一问罢了。”
“我刚刚说了,不过是凑一凑热闹罢了。”陆清规低低一笑,挑眉看她,“姑娘怎得这般疑心深重?”
沐照寒不知他是否试探,凝眸说道,“但愿是我多心。只是陆公子那夜为何出现在破庙之中?今日又为何出现在此?实在是疑点颇多。”
“理由我都已告诉姑娘,只是看来,姑娘不太相信啊。”
“就这么简单?”
陆清规轻轻一笑,“就这么简单。”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笑着看向沐照寒,“倒是姑娘,为何也是三番两次出现在此?若是依照姑娘的说法,岂不姑娘也有嫌疑?”
沐照寒抿唇回道:“我只是为了找到小莹的下落。”
“就这么简单?”
沐照寒亦轻笑回道:“就这么简单。”
叩门声仓促而慌张。
叩门之人的声音还带着慌乱而焦急的喘息,
“大人!大人!不好了!王牙婆自尽了!”
说着,佯装踢了一旁家丁两脚,“这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大人面前也敢造次?”
说着,将二人引进府里,“我为大人备上好茶,二位大人不寒府上说话。”
沐照寒瞥他一眼,“刘员外倒是惯会见风使舵,叫我明白了什么叫前倨后恭。”
刘世昌并未露出恼怒神色来,像是没听懂一般,只连连点头喏喏称是。
等到沐照寒与雪茶进了刘府大门,刘世昌这才露出一副凶恶狠厉的神色,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人背影,
“派人去通知表兄!”又躬着身子看向沐照寒,“沐大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沐照寒皱着眉头看着二人一唱一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沉着声音问道,“那些姑娘都在哪里?”
罗统怒目瞪着刘世昌,“还不快给大人带路!”
这院子迂回曲折,跨过一扇又一扇厚重的木门,周围陈设从满堂金玉逐渐变得荒凉寥落,青石地板上有零散的青苔,脚步将这一丛一丛滑腻的深绿踩在脚下,映衬在灰白院墙的角落,显得毫无生机,阴森冷寂。
仆人逐渐变得零落稀少起来,纷纷垂着头等他们走过。在经过时,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于是斜着眼睛悄悄张望,带着或看戏或惋惜的神色。
行至深处,只见一扇灰黄的木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几盏檐角的破旧灯笼被风轻轻扬起,惊起结网的蛛,一层一层白色的网,铺在大红的笼布上,侵染着灰尘的颜色,斑驳其中,似血液流淌,刺目摄人。
还未走近,就能听得门后有女子之声,或呜咽哭泣,或放肆大笑,夹杂而来,寒鬼魅嚎哭,无端让人觉得瘆人。
沐照寒心下一沉,命令道:
“把门打开。”
“老爷,她们俩当真是朝廷官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