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会多招点兵!”街边和熙楼,顶层正好将底下的情景一览无遗。
“陛下还真是抬举他们。”离窗三尺远,吏部侍郎胡裘第四子胡闻低头品茗,一眼没看窗外景色,“金吾卫仪仗都给了,知道的是考个年年都有的考试中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立了多大个功。”
倚在窗边的女子却是饶有兴致:“我瞧着挺养眼的,若是年年状元、探花都这么俊,那京中女子就要有福了。”
胡闻冷笑,不以为然:“女子就是肤浅,看来看去就盯张娘里娘气的脸,这官场上的局势是半点不看。”
女子拢了拢头发,满不在乎:“我又不当官,这官场局势与我何干,你可别说这状元郎娘气不好看,若她是个女子,我看你们男人也是趋之若鹜。”
“《门第论》可不是一个女子能写得出来的。”胡闻背着手踱步到窗边,盯着沐照寒,恨得牙痒痒。
裴筵“呵”一声往后靠:“段大人好大的口气,招兵?你给钱?”
段从开脸色难看,半晌,恶狠狠地讲了句锦州脏话,又翻个白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未料裴筵这回却没有忍他,将手中酒杯砸了过去:“老子建昭九年齐州正经举人出身,你算什么玩意?个走后门当官的庸狗,还好意思当老子面说自己是秀才?”
“你!”入夜,段从开放衙之后就回了段家老宅。
占地数亩的段府此刻灯火通明,前院假山园林之间,来往的丫鬟婆子皆小心翼翼,府内没有一个人人敢说话,门口的管家此刻正伸头向外望着。
青砖上轱辘声响,管家不自觉松了口气,赶忙快步迎了出去。
马车帘子掀开,段从开官服都没换,被人扶着从车上下来。
管家弯着腰靠近,眼里几乎要飙出泪来:“哎哟!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段从开只摆手,没有理会管家,入府直往段老爷的书房而去。
“哐!”
还未等段从开进屋,就听见里边茶盏碎裂的声音,旁边的丫鬟吓得一抖,正准备进屋去收拾,却被段从开拦了下来。
“爹。”门被推开,段从开看着桌旁双手撑头的白发老人,绕过脚下碎瓷,快步走了过去。
段宏听见他的声音,抬头,满脸的疲态:“先坐吧。”
段从开将椅子拉到桌边,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还是犹豫着开口:“南南的事应该先告诉我的。”
段宏摇头,几乎筋疲力尽:“我听老金说,衙门派人来查这事了?”
段从开点头:“新来的监察御史被玉山的人劫过,这事闹大了。也好,正好借着州里的人除了他们。”
段宏红着眼睛向后仰,只摇头,不说话。
段从开心知父亲忧心的什么,开口劝道:“女子清誉固然重要,可再重要,也大不过性命,父亲不必为此忧心,大不了,在家里修座庙,儿子养南南一辈子就是了。”
可段宏始终眉头紧锁,煞是煎熬。
场面顿时失控起来。
“够了!”唐毅脸色难看,叫人拉住准备伸手打裴筵的段从开,“都是同僚,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沐照寒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没有开口。
锦州虽是下州府,但按朝廷惯例,当备兵三千,剩下这两千多人的军饷,是到了谁的口袋里?
唐毅显然也意识到什么,霎时脸上挂不住,笑着向沐照寒解释:“晋大人有所不知,前年海啸,淹了锦州大半的农田,百姓艰难,是以我们将一部分军饷挪作民用。筵之爱兵,不忍苛待他们,这才裁了军,此事我等也是有上报的。”
沐照寒看了眼段从开,心下了然,意味深长道:“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裴筵一声冷哼,唐毅面上僵了一下,还是和颜悦色对他道:“左右赵家村的事也处理完了,你这几日便去玉山瞧瞧吧。”
沐照寒心下一动,开口:“我陪裴大人一道去吧,说来这玉山山匪,我也打过照面。”
裴筵看都没看沐照寒,仍旧死死瞪着段从开,嘴里的话不阴不阳:“不必了,细胳膊细腿的,出了事又有人要往我身上赖。”
压下又要发作的段从开,唐毅也转头看向沐照寒,神色里满是关切:“筵之说的不错,眼下你方到锦州,确实不该派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谁料,沐照寒竟再也不争取,应下唐毅的话,提起筷子开始夹菜。
来了这光听他们吵架了,饭都没吃几口,这一桌子规席可不便宜,别浪费了。
唐毅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一骨碌话全落回了肚子里。
裴筵冷眼瞧着沐照寒,嘲讽一笑,心道章庭这回算是看错人了。“嗯……”刘洵点头,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你便同我一道吧,高府离这可不近呢,秋寒露重的,别着了凉。”
唐存礼接过下人手中的酒壶,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