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无人知晓,陆桓幼时是口吃,为顾全皇室颜面,先太妃将其藏于宫中,只说是有喉疾,不可开口。
生母低微,皇子残缺,在宫中这样的地方,自是过的不会太好。
若非是当年明氏女治好他的病,又借天下规“十年不语,一鸣惊人”,陆桓怕是到死都没机会看到先皇。
叶康低头压住自己发颤的手。
事到如今,知道陆桓幼时口吃的人都死光了,就连他也是从师父那听来的。
到底是谁胆大包天?
“口难言”、“吠月明”、“仙君不收佛不度”……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重佛信道?这就差没踩在陆桓脸上骂了。
须臾之间,叶康已经汗如雨下。
鼓点落下,戏子退场。建昭十九年,二月初春。
昨夜的雨未停,将地上的砖石淋得光亮,天方泛白,镇霖城内便有不少人撑伞上街。
春寒料峭,潮气氤氲,女子们大多穿着时新的春装,三两结伴,言笑晏晏。
长街尽头,礼部此时大门紧闭,东墙边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南山寺开始鸣钟,铜磬声如涟漪,回荡在镇霖城内。
礼部官衙内,徐文颠听着最后一声嗡鸣,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侧首,向一旁三个官差示意。
时辰到了。
连绵不断的雨总算停歇,日光渐盛,穿云而下。
“吱呀”一声,礼部朱红大门向内打开。
两名官差捧着红木托盘,在众人的目光中,行至东壁杨柳树下。
高三尺宽六尺的黄纸被“哗啦”一声抖开,贴
上石壁。
人群更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息注视,只有风吹柳梢沙沙作响。
“中了!”
忽的一声高喊,如巨石入海,震起一涛巨浪。
“三甲十一!中啦!”
墙下顿时如同集市般热闹起来。
有人黯然神伤,落寞离去。
也有人强颜欢笑,振作精神。
亦有人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更有意兴之人随口做诗:“十载辛勤暗夜灯,一朝金虹破云来!”
可最兴奋的,当属另一群人。
绯罗裙摆绣花缎,彩云帔子蝶鸟纹。
女子们皆是盛装簪花,翘首以望,不约而同地看见了金榜之首。
一甲第一——沐照寒。
“晋公子中榜了!是状元!”
顿时,黄鹂鸟般的呼喊声盖过了一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带到了“沐照寒”二字之上。
什么“十三中举,十九登科”,什么“左手提笔,盖世奇文”。
当然,还有女子们最常说的“神清骨秀,松风水月”。
一场大戏缓缓落幕。
天子未语,殿中人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