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低身,垂首又行一礼,“若殿下能助臣女替林家翻案,殿下要臣女做什么,臣女万死莫辞。”
看着陆硕的身影消失在小道,沐照寒这才往园中的浮碧亭走去。
“殿下还不出来吗?”
话刚落,沐照寒便觉一道劲风从侧边袭来。“我……”
钟珣奕刚出了个声,廊下又小跑来一丫鬟,凑到钟芸熙耳边,急急道:“娘娘,崔良媛喊着肚子不适,要请太医来。”
钟芸熙眸色冷然下来,淡声吩咐:“看住她,我稍后过去。”
待那丫鬟再次跑远后,她抬首看着钟珣奕担忧的面庞,无所谓地笑笑,而后转身朝沐照寒抱歉道:“原以为是个空闲日子,没曾想还是有意外,今日招待不周,对不住沐四姑娘。”
“无妨。娘娘先忙,改日得了闲,可以一同去城郊,想来那儿的景色也是万分不错的。”
钟芸熙扯了抹笑,不似方才那般神采奕奕,“阿兄,你替我送送沐四姑娘。”
钟珣奕没再说什么,只对沐照寒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盛王府。
后头的钟芸熙目送二人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游廊转角后,木着张俏脸往内院去。
门外兰府的马车已候着,沐照寒福礼准备拜别,钟珣奕抢先开了口:“娘娘命我送沐姑娘,恰好顺路,一道吧。”
话至此,沐照寒也不好拒绝,只是钟府在崇仁坊,兰府在永崇坊,说是顺路也是沐照寒顺了他的一段路。
钟珣奕翻身上马,伴在沐照寒的马车旁。
“钟公子可是在忧心娘娘?”
沐照寒自那日万寿宴听钟珣奕那句“我亦不想”想起了远在江南的两位兄长后,便对这钟珣奕有了几分好印象,如今见他眉宇间的愁意太重,将剑眉都拧成了结,便忍不住开口。
钟珣奕闻声回了神,偏头看向沐照寒,抿了抿唇,思绪几番拉扯,没答话,却是道:“钟某有一问,想请沐姑娘解惑。”
沐照寒微微侧首,眸色明亮寒澈,一如那夜她回首望来的目光。
“钟公子请说。”
“万寿宴那夜,你为何说钟家,”钟珣奕顿了下,接下来几个字说的有些艰难,“卖女求荣……”
沐照寒有些诧异,脑中却已浮现那日情景。
万寿宴与秋猎时间近,为节省开支,皇帝下了旨令礼部每年的万寿宴不必大办,话虽如此,但皇后筹备时需要忙的流程却也是一个不能少。
丁枣儿看重钟芸熙,几乎把所有事由都交给了她,她和阿姐,还有另外两位王妃也就走了个过场,丁枣儿没让她们真的经手。
那日是她领命进宫,丁枣儿让她送份礼单去给钟芸熙,彼时钟芸熙正在查看万寿宴那日要准备的菜品。
沐照寒还记得那时她面上的疲惫和木然。
不等她拿着礼单上前行礼,就听见钟芸熙身旁的丫鬟心疼地劝钟芸熙歇一会儿。
钟芸熙没听,只淡淡道:“我若今日不做完,明日就得挨母后一通训。”
“可这些做完了,皇后娘娘也不会赏您,明日还会有更多的活。”丫鬟心疼的抱怨,“真不知老爷和大公子怎么想的,非逼着姑娘嫁进盛王府,那盛王……”
“住嘴。”钟芸熙轻斥,“说什么混账话?这儿可是在宫里头,不怕掉脑袋?”
那丫鬟有些委屈,轻吸了下鼻子,闷声道:“奴婢就是心疼娘娘,整日不是在宫里忙,就是在府里累,还落不着好,这日子真真是比黄连滋味还苦。”
这回钟芸熙没再斥她,只是垂眸轻叹,“他日若得脱身法,便是生吃黄连苦也是甜。”
马车微晃地穿过朱雀街东第四街的胜业坊,驶进崇仁坊。
钟珣奕自听完沐照寒的话后便一路沉默,沐照寒怕他心中忧愁更重,撩开点布帘,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视线望出去,正瞧见陆清规与宋阳并肩从宋府走出来,宋阳身边还跟着个美妇人,正是宫宴那日还神色萎靡苍白的叶然。
今日再看,面色红润了许多,想来心中郁愁散去不少。
这般想着,那边正与宋阳说着话的陆清规忽然偏首望来,两厢目光相撞,沐照寒率先放下布帘。
马车转过这条巷子,驶出一段距离后,便瞧见了钟府的牌匾。
“钟府到了,钟公子再不必远送。”长长的礼单终于念完,公公一脸喜色的退下。
舞女们鱼贯而入,柳闻依换了一身烟紫色衣裙,不似宫门与沐照寒交谈时着的那件那般素,却也不夺人眼目。
她跪坐在玉琴之后,姿态端庄,眸色沉静。
“臣女久居大慈恩寺,身无长物,思来想去也就这琴艺尚且拿得出手,便奏一曲贺陛下福寿安康,寿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