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莱姆中将……”“给我一条纵帆船出海一战吧,让我把英国佬打得灵魂出窍!”赶在伯爵开口之前,王海蒂替卢克纳尔说完他那句德意志海军界广为流传的名言,旋即摊开手唏嘘道:“伯爵,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我手上真的没有帆船……”“英格诺尔司令和波尔司令都认为我是在发疯,既然我们自己人都认为这样的计划是天方夜谭,那么,英国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样做,那么,我认为我可以成功地用古老的帆船给他们一个教训!”伯爵悻悻一笑,道:“将军,作为‘非对称作战’概念的首创者,您位高权重,精通破交战并且担任过预备舰队的动员参谋,也许您可以帮我找一条船……”卢克纳尔伯爵将他的偏执发挥到无以复加的境地,贪杯的宅男敌不过翻涌的醉意,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世界海战史上的传奇就在不经意间开启。左摇右摆的青春(二)耳畔似乎有导游的扩音喇叭,还有小女友的抵死缠绵。耳畔似乎有酒醉的张狂,还有欲拒还迎的亲密恋人。耳畔似乎有教堂的礼乐,还有洞房花烛后的一夜无眠。粗糙的手恋恋不舍的离开恋人胸前的柔软,熟悉的德意志气息,没有艾薇儿吵闹的早晨,上蹿下跳的丹尼犬迟迟不来,更听不着安妮对不断上涨的物价、戒烟不戒酒的丈夫日复一日的抱怨,宿醉后的王海蒂直觉不对劲,挪动了半天放下坐起身,头疼欲裂。壁炉里的炉火烧得正旺,竟给十一月平添一丝温暖如春的感觉。房间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水和酒精的气息。柔软的羽被下,如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洒在床上,温软光滑的身躯紧紧贴着宅男的身体,搁在床沿的白色亵衣不断刺激着王海蒂脆弱的神经。记不清更多的内容了,比如说自顾不暇的他是怎么答应卢克纳尔伯爵的天方夜谭异想天开,比如说他是怎么将牛皮糖似的丽娜小姐给糊弄走的,比如说躺在他身旁的凯瑟琳。“戒酒!”宅男爆出一句他叫嚣了一辈子也没能做到的事情。伸手去掏烟盒,似乎刁蛮的安妮就在眼前,王海蒂手忙脚乱的掐灭手里的烟火,歪歪斜斜的叼着那根香烟,直到过滤嘴在唇间消散。墙上的时钟还在走着,滴滴答答,王海蒂早已习惯军人节奏,偶尔的松懈总叫他坐立不安。可他不能走!“1897年那场宿醉你没有逃走,十七年韶华流逝,你依然没走……”不知何时,金色瀑布的主人凯瑟琳坐了起来,斜斜的倚在王海蒂的手臂上。“还记得蒂姆克勒格尔中学二年级的时候,你无意中将我的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当成废纸叠飞机,得知始末后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手抄了一本还给我这事吗?自那时候起,我就觉得瘦弱的身躯内包含着一种令我欣赏的特质,以至于我忘却身份和地位的差距,奋不顾身的爱上了你。”作为基尔数一数二的女作家,凯瑟琳还是那么的感性,举手投足只言片语中无不带着书卷气息。那是一种令宅男怦然心动,足以上升到灵与肉高度,到头来却也让人无可奈何的混乱情愫。“海军的庆功酒会,你和迪克先生怎么来了?”宅男对贪婪的基尔工业巨头迪克观感并不好,但是同为人父,迪克对女儿毫无保留的爱却赢得了宅男尊敬。王海蒂揉了揉眩晕着的脑袋,岔开话题道。“父亲迪克的化工厂被改造成为弹药厂,远洋运输公司的船舶被改造成为军用运输船,配属的造船厂也被海军征辟为鱼雷艇制造厂。如今的迪克家族也称得上军火巨头,海军庆功酒会,我们如何不能来?”凯瑟琳倚着宅男的手臂微微坐起身,薄薄的羽被滑落下去,那一片雪白暴露出来。凯瑟琳浑然不觉,只是将头枕在宅男的胸膛,细细聆听王海蒂的心跳,犹豫了好久才细弱无声的道:“海蒂,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很可惜,这一次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宅男抓起军衣起身,张皇支吾道。指间的廉价婚戒如同一道紧箍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王海蒂的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呵,责任,这个前世最讨厌的事物一个轮回后居然成为宅男最珍视的东西,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东西不经历时间的发酵和事故的摧残,隔靴搔痒是永远不能深味的。“海蒂,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没努力挽留,也就不会怨天尤人。”凯瑟琳无意留住王海蒂,只是冲宅男慌不择路的背影问了一句:“可是,海蒂,我想知道你的婚姻是否幸福……”“幸福?”拧开了门锁的糙手颓唐的垂了下来,王海蒂收住脚步,旋即握紧拳头,将那听起来平淡无奇,深入思考却让你倍感苍凉的柏拉图式理想在心底默念重复了一遍,旋即走出大门。“幸福!”拖延无数,海军高层会议终于召开了。自开战以来,海军高层一直动荡不定:掌握海军十数年的帝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元帅下台了,取而代之的是傲慢却又无能的爱德华-冯-卡佩勒将军;大洋舰队总司令英格诺尔被迫辞职,取而代之的是偏激好战大胆妄为的莱茵哈德-舍尔上将;海军总参谋长海宁-冯-赫岑多夫与英格诺尔成为难兄难弟,取而代之的是唯命是从的老将波尔。海军领导层王旗变幻屡屡更迭对于海军的负面影响愈发明显,无论是武器采购还是组织训练,又或是战役策划和人事调动都因为海军领导层面这些不确定因素而陷入瘫痪和自相矛盾的境地。好在时间已经进入二十世纪,不同于远东某大国动辄主义之争血流成河,在欧洲,非敌即友的意气之争已然穷途末路,妥协这个新鲜的政治名词早已深入人心。1914年11月18日下午,柏林海军总部昏暗的会议室召开的海军高层会议就是一场旨在总结多格尔沙洲海战得失,确定下一阶段工作重心的妥协大会。“多格尔沙洲海战,我们有理由怀疑,或者说确认海军的密电码已经泄露!”作为多格尔沙洲海战的一线指挥官,素有海军战略天才这一美誉,并且成为手握实权的帝国重臣,王海蒂当仁不让的成为总结海战经验和提出改进措施的主力。“不!”王海蒂的言论让海军部技术官员和一些元老差点跳起来拍桌子。“德意志的密电码是世界上最好的,它绝无可能被攻破!”妥协之前的争执开始了,会议室吵成一团。“会不会是情报泄露?”已经调任赫尔戈兰级战列舰副舰长的沃尔夫冈-魏格纳上校试图缓和气氛,结果彻底引爆了元老派的怒火。“德意志是世界上最团结的民族,情报不可能从海军内部泄露出去!”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用体面的辞职扛下了多格尔沙洲海战所有责任。外人都以为海蒂-西莱姆富有想象力的突袭行动是受大洋舰队总司令和海军总参谋长的指使,而上半夜爆发的多格尔沙洲海战乃是大舰队妄图伏击绞杀德国舰队阴谋,却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海军内阁大臣乔治-冯-穆勒迫不及待的跳上前台,挥舞着大棒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就好像其他人看不出皇帝的谄媚小丑试图获得干涉大洋舰队行动这权柄的野心:“更重要的是,大洋舰队所有行动根本就没有向海军部报备过,又如何泄露情报突袭舰队的位置和返航路线?!”争吵更加激烈,几乎将海军总部古老破旧的会议室屋顶掀翻。日耳曼民族可谓世界上最奇怪的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在历史长河上涌现了一批又一批才华横溢的哲学家,例如古典唯心主义的康德、有敌无我的里夏德-瓦格纳和弗里德里希-尼采,“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唯物主义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然而日耳曼人也是世界上最偏激的一群人,例如三次以一国之力对抗全世界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