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弘大哥!宁可抢你风头,我也不让你独自冒险。”石青笑着,抬头看向北门城头。
安城原是州治,城高墙厚,护城河宽阔;石勒毁城时,将城墙推倒在护城河中,护城河因此不存;最后大晋重建悬瓠城,豫南已找不到足够民夫。因此,悬瓠城建得不仅小,也没有壕沟和护城河。
此时,天际发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城头上露出几个畏畏缩缩的脑袋,看到征东军后,呼喊着跑下城头。征东军先锋刚到北门,城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石青大喜,正要呼喊士卒“冲杀”。身边人影一闪,司扬不声不响率先冲了进去,他麾下志愿兵跟着冲了进去。苦笑声中,石青干脆放慢脚步,由着他去打前锋。
城内,十来个郡兵站在上城马道之上,四五十个郡兵站在城头好奇地张望,对冲进城的征东军指指点点。
这是张遇的内应。
既和张遇翻脸,石青对这些内应不敢马虎。拦住随后跟进的韩彭道:“带人上去,将那些人拿下来。义务兵进来后,你留两百人,配合本部,控制城门。”
‘内应’一见要捕拿他们,不等韩彭带人上去,顺着城墙跑得没了踪影。
石青不为已甚,只要进了城,打一个措手不及,驱散守兵,抢到物资,目的就达成了。随后和孙霸、崔宦会合一处,带领五六百征东军向城中心冲去。
悬瓠城沐浴在晨曦之中,大半保持着宁静,还没从黑夜中苏醒。征东军上下一片喜色,仿佛看到一个待宰的羊羔。
快到城中心十字路口时,路口左侧哗地一声,突然爆出震天的喊杀。众人都是一惊。
“子弘大哥遇敌了!”孙霸大喊,舞着石青以前用的马槊向前冲。
“遇敌!?”石青心中一沉,几个忽略的疑点一起袭上心头。
从声音判断,至少有上千人嘶喊拼杀,司扬身边只有百人;说明敌人着实不少。石青一慌,大叫一声:“随我来!”几步追上孙霸,比孙霸更早一步赶到十字路口。
匆匆往左一瞥,一时间,他目瞪口呆。
东边街道两旁房屋,顶盔贯甲的敌军蚂蚁一般源源不断地冒出,门后、窗洞,一支支长枪吞吐攒刺,目标正是司扬部。
司扬和百十名志愿兵已被蚁群淹没,在汹涌的刀山枪林间,时沉时浮,岌岌可危。
“埋伏?”一个不祥的词语从脑海中迸出来,霎那间,他心神俱颤。
大汗淋漓之际,石青的身子已蹿了出去,蝎尾枪高高昂起,绽放着刺眼的锋芒。此时,他仿佛一化为二,一个是石青,高高在上,漠然、理性,追根求源,找寻缘由;一个是毒蝎,风车一般卷进蚁群,狠辣血腥,无情地收割敌人的生命。
敌军至少上千,倚仗房屋遮蔽,箭矢、长枪从旁助功,刀手冲出,没命地乱砍乱剁;司扬的一队自愿兵就像活靶子,挤在街道正中,苦苦承受着四面而来的攻击。司扬早已红了眼,挥舞着砍山刀左冲右突,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街道狭隘逼窄,几百征东军与上千敌军挤在一起,像粘稠的浊水。人挨人,刀碰刀,毒蝎浑不顾我地前冲,想尽快与司扬会合。谁知突进竟是异常的艰难。
石青似乎处身在战场之外,正在观看一场血淋林的战争画卷。忽然,他心神一震,心脏跳得就要蹦出口腔。七八步外,十几杆长枪从旁边房屋倏地伸出,从四面八方攒刺到司扬身上。铁甲显然挡住了大半枪刃,可还有一些从铁甲结合处刺中了他。
“嗥――”司扬悲声嗥叫,砍山刀团团一圈,长枪尽断,三四支断刃挂身上,鲜血汩汩流出。
“嗥――”石青惨嗥――是冷静旁观的石青,不是毒蝎。
灼热的怒火从胸腔腾起燃烧,整个人似乎陷在熔炉之中。炙热从下到上,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短短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融化。融化到另一个温暖的身体里。
莫名地,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海闪现:我和毒蝎彻底融合了。
耳边的风声那么细微,眼中的刀枪轨迹似乎了然于怀,口鼻中的血腥气味如此奇特,似乎不再那么难闻,手中的铁枪似乎与生命合二为一,澎湃的力量在四肢筋肉中汹涌鼓动。。。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了如此真切地感受。
毒蝎经历的苦难、辛酸的回忆再不像翻书一样地供他翻看,这些苦难、辛酸,他如今感动身受。从这一刻起,他就是毒蝎,毒蝎就是石青。两个人的情绪感受再也无法分开。他们彻底融合,已经成为一个新的生命。
奇妙的感觉如电闪过,他没有时间细细体会,惨嗥声中,铁枪挟带着强大的气势,旋转向前。铁枪过出,血肉横飞,密密麻麻的敌人、挤挤攒攒的刀枪哗地分开。一枪出手,洞穿出一道丈余长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