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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页(第1页)

赵武回身眺望,脑海中陡然生出一句话来:“那么,晋国又是怎么灭亡的呢?为什么战国时代是从晋国的灭亡与三家分晋开始?……可见,资源丰富并不是胜利的必然条件,国家的兴旺还要靠好的政治环境……幸运的是,我来到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我们的时代’,这时代没有人喜欢代表别人,每个人都是自己!所以我只要小心,就能快乐的生活下去。”晋国的大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抵达晋国南方边境线,而后毫不犹豫跨过边境,进入周王室所在的土地---王野。周王室现在果然只是摆设,他们的领土已成了“天下十字街口”,所有的国家想要南下北上、东去西来的侵略与战斗,都会借道周王室的领土通行,这大约是春秋时代的“抄近路”吧。晋国大军通过现在的朝廷---周王室(也称宗周),周王不仅不抗议,反而派人来问候。晋国君臣(不是王与臣,是晋国的国君与臣)为尽到表面上的礼节,召集了所有中级以上的官员,接受周王室的“检阅”,而后在周王室卿大夫的目送下,趾高气昂的穿越周境,进入郑国。他们身后,周王室在《国语·周语中》说,晋国“四军之帅,旅力方刚,卒伍整治。”因为应付周王室的“检阅”,晋军在路上停留了两天,使得东郭离有机会赶上军队,他带着赵氏的补充铠甲与兵器战车,赵武顺势将手头兵力全部装备好后,东郭离将赵武撤换下来的人手带上,转而向“原”地进发---赵庄姬留下的一处庄园就在原地,东郭离这次正好去顺路接收。进入郑国后,已经是五月末六月初,阴历六月是秋收季节,相当于阳历的七八月。郑国的田野里麦浪滚滚,看着很令人欣喜,赵武转身问齐策:“你说,我要是把郑国的麦子收割了,又会怎样?”齐策笑着回答:“以前秦国与我们交战,也曾收割过我们的麦子,这种行为被我们谴责为‘不仁’,从那以后,晋军攻击他国,无论有多少深仇大恨,从不毁坏别国稻田里的麦子。”赵武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呀,我们现在的补给线如此漫长,士兵们吃的每一粒麦子都要从赵地运输,如果我们就近收割敌人的麦田……你说,我要是一不小心,在麦田里生炉子做饭,而后让麦田失火了,会怎么样?”齐策依旧微笑着,不慌不忙的回答:“主上想好了怎么回答国君的问询了吗?”赵武摇摇头:“我哪里能理解春秋人的世界观。”齐策笑着解释:“这场的战争是‘征服之战’,主上知道什么叫‘征服’吗?”齐策知道赵武不懂,马上解释:“征”是一种税,是从上而下征收的税。具体来说,领地内的老百姓给领主交纳的费用称为“税”,没有领主而由国王直属的土地上,百姓向国王交纳的费用称之为“税”,百姓无论响应谁的兵役都称为“赋”,而封建领主向国王交纳的费用则被称为“征”,另外,附庸小国向宗主国交纳的费用也是“征”。中国对“征税”的收取一直延续到了满清朝,在甲午战争之前,朝鲜、越南等小国还在向清政府“纳征”,亦即“交纳征税‘……后来,革了文化的命,“征税”才变成一个动词。“征服之战”是一场封建战争,其含义是:打你打到服为止,让你认清谁是老大,以后按时交纳保护费,你要是记性不好,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征服”。所以,“征服之战”的目的不是杀戮,也不是毁灭对方的家园,而是为了让对方屈服,以便交纳保护费“征税”。因为这个原因,如果对方战败后没有能力交保护费了,那么战争的目的就落空,所以,才有了春秋时代这种彬彬有礼的战争。然而,彬彬有礼并不是永远的---六月,由于沿途郑国不敢抵抗,而楚国的援军也抵达了郑国边境,晋师调头南下,扑向集结在郑国南方边境的楚军,赵武得到的命令是:下军左矩展开,以战斗队列行进。“左矩展开,成战斗队列!”赵武重复着命令。司鼓师偃询问:“间距多少?”师偃询问的是战车与战车之间的间距,当时晋军行进在郑国的大路上,路不是很宽,如果左矩完全展开的话,要驶入对方的麦田中。而春秋时代的兵法最忌讳把战车驶入麦田,因为这样,麦草会缠住车轮。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毁坏了郑国的麦田。赵武用目光打量了一下,他心中早有一种毁灭的欲望---眼看着对方麦田不敢动手,自己却要从赵地千里迢迢,吃百姓辛辛苦苦种上的粮食,想到这个,再想到临行前被智罃敲诈走的五百宝剑、五百铠甲,他心中的邪火腾腾而上,挥手下令:“以‘彻行’队形,向两翼全部展开。”逼营列阵的楚军(上)晋国是军国主义国家,军国主义国家的意思是:其日常民事行政体系中,就蕴含着军事组织。春秋时代交通靠走,步行的人活动范围大约在四五里左右,超过这个范围就误了吃饭时间,而那时路边餐馆几乎没有,所以,百姓的活动范围不愿超出四五里---这时,各国”兵农合一“的基本的军事单位就是“连”,一个“连”的百姓散布在四五里外围内,战时组织五辆兵车,恰好编成一个“卒”的正兵。横为行,竖为列---按春秋兵法,一个“卒”的士兵为一攻击横行,含五“两(也称‘辆’,即围绕一辆战车组成的战斗团队)也就是一条攻击散兵线。春秋人把它称之为“一彻”,或者“一彻行”。赵武要求用“一彻”作为一个横行,这意味着他要将一个“卒”的兵力完全展开,完全不顾道路两边的麦田,只管用战车横碾而去。别人怕战车的车轮被麦草缠住,赵武不怕,因为---春秋时代出现的车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车轴,那时的大多数车轮并不是直接与“轴”连在一起,偶尔也有车轮车轴相连的,但车轴也不与车轮一起旋转,只起到固定车身、车轮的作用---而赵武车轮已经经过了多项革新,增添了可以旋转的车轴,并经过了一年的实地测试,丝毫不惧崎岖的路面。军中司鼓师偃手中的战鼓敲出了晋军鼓号,随着鼓声,赵武“左行(左侧战车护卫)”武清、“左辅(左侧战车次护卫)”卫敏开始向左;“右行”林虎、“右辅”智家武士“高”的战车向右;赵武的御戎武鲋驾着战车保持原位继续行进。眨眼间,下军的左矩(左拒、左方阵)依次展开。一“卒”拥有五辆战车,五辆战车散开成一横排,每辆战车左右散布着随车士兵,随着军鼓声浩浩荡荡推进。春秋时,军中规定:步卒之间前后左右,相互之间的距离为一米,这间距为了让步卒有挥舞兵器的空间。在突击阵列中,战车位于步卒散兵线中央,步兵手持武器尾随战车左右战斗。“车右”齐策一直微笑着看赵武兴致勃勃的指挥军队,后者仿佛得了一个好玩具,不停的将手中的兵力依次投入,直到整个左方阵结成一个冲锋阵型。齐策才笑着提醒:“主上,‘右矩’未动。”“啥?”,赵武向右方看去。下军“右矩”果然依旧保持着行军队列,只是军中的军旗摇动,要求他收回队列,重新以行军队形前进。“玩我呢?”赵武低声抱怨。齐策解释:“这是韩伯的爱护,他怕你第一次上阵,指挥不灵巧,所以让你在行军途中多加练习---这块田地是子罕(郑国执政)的封地,子罕攻击我们的盟国宋国,你践踏他的田地,想必他也不会向我们国君抱怨。”赵武挽起了袖子:“那还等什么,吩咐后勤兵,把我碾倒的麦子都捡回来,我要检查一下战车行进的效果,以便对车轮进行进一步的革新。”稍停,赵武又补充:“不过,他们万一捡了没有碾倒的麦子,我也不会怪他们---战争就是战争,哪怕是和邻镇的……策,请不要给我讲什么‘大义’,什么‘中原秩序’,什么‘春秋礼节’那些东西都是用来愚弄群氓的。战争很简单,不是因为什么仇恨,仅仅是为了‘征服’,在战争中,第二名是没有奖赏的。战后国君有征税,而我,我来参战了,也必须有收获!就这么简单。所以我们既然参加了战争,就要冷酷的研究军事技巧,不用去分析什么意义和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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