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庚用戈敲打着地面,怒气未消的回答:“我料三郤不敢来惹我,小武放心,回头我去警告一下三郤。”荀罃(智罃)淡淡的笑着,招呼:“小武,有话进去说,大哥,我们进去谈。”中行伯用戈当拐杖,大步走回院子,一番繁琐的春秋礼节过后,众人各自落座,荀罃抬手招呼:“怎么回事,韩起虽然浮浪,但也算精细,韩家对赵家爱护备至,他怎敢用小武做掩护?”齐策连忙上前解释,荀罃听过解释后,两眼盯着师修,确认:“你给韩家送的礼物是弓,给魏家送了剑,给范家送了陶?这都是谁的计策?”师修得意的回答:“自然是程婴!”荀罃兴奋的一拍桌案:“当初韩厥让我嫁女,我还担心娇娇过去生活不丰饶,这下我放心了。”转过脸来,荀罃招呼中行庚、荀家:“你们两位的陪嫁是否需要更换?”吓死人不偿命(上)春秋礼制,贵族嫁女的时候,同姓贵族要把自己的女儿作为陪嫁,送入男家门中,这叫“赠嫁”。所以在春秋时代,贵族一旦娶妻,他娶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队。这种礼节有一定存在的理由,因为春秋时“三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音”,在秦始皇统一文字前,甚至连列国的文字都不相同。贵族嫁出女儿,身边有一群从小玩到大的同姓女伴,会让新娘在今后的生活中,不至于连听懂她语言的人都找不见。另一方面,这种陪嫁现象在大国婚姻中也很常见---诸侯嫁女,同姓贵族纷纷送出陪嫁,这也是一种政治手段,因为王宫里有一群本国“太太团”存在,她们会是本国利益、本家族利益的坚定维护者。中行庚有点犹豫,荀家低头不语,赵武赶紧插话:“小武惭愧,如今赵城残破,城墙需要整修,领地内人口不足,农田中耕作的人手稀少,我恐怕不敢承受过多的恩惠。”荀罃刚才之所以询问中行庚与荀家,是因为这二位本来送出的陪嫁女是不慎重要的庶女,但荀罃听到程婴的安排,又观察了赵武处事的方式,他看好赵武的未来,故此,要求其余两位送出的陪嫁女换成嫡出女儿。反过来,赵武的表态等于委婉拒绝了陪嫁团的存在,他说的虽然婉转,但态度坚决。不过赵武毕竟不是春秋人,他说的话没有齐策说的有力,齐策只轻轻一句话,就让其余二位做出了决定。齐策说:“赵氏此次入国都,国君并没有接见,虽然国君在接见卫公,但此种态度,仍令我主心中忐忑。故此,我等不敢承受中行氏、荀氏厚爱。”中行庚(荀庚)还没有来得及表态,他的儿子荀偃马上插嘴了:“赵城确实残破,但好在离新田并不远,武子也是本国人,不存在言语不通、起居不便的情况,所以,陪嫁之人到无需与娇娇多么密切……既然武子辞谢,我中行氏就不强人所难了。”荀家也马上附和。荀罃仰脸叹息:“你们二位,日后必会后悔今日所为。”荀家与中行氏似乎也有点羞愧,因为他们不更换身份高的陪嫁女,意味着没把赵武当做卿大夫之类的贵族看待,这种行为很无理,故此两家不敢久待,匆匆起身告辞。荀罃怏怏送走那二位,叹了口气:“武,今日你忙来忙去,也该歇一会儿了,我去西园唤娇娇来,你们两位也该见见面了。”荀罃刚走,一直神色自若的赵武突然觉得怒不可遏,他顺手操起几案狠狠摔在地上,几案从地上弹跳而起,碎片从齐策与师修二人中间飞过,使得两人急忙躲避。摔完几案,赵武一言不发,转身向后堂走去。齐策望着赵武的背影,觉得不可思议:“我约略听说过赵氏孤儿的遭遇,原来你们真把他在深山里藏了多年,他简直……简直像一块白绢!”师修反驳:“小主人虽然什么事也不懂,但他并不是白痴,只是很多事情他不了解,所以无法做出判断。”齐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能绘制出《百器谱》的人,怎能是白痴?”师修马上拱手,请求说:“既然如此,就请足下为小主人解释一番。”齐策赶紧郑重回礼,口中连说感谢的话---他这一感谢是有原因的,程婴要走的态度十分明显,程婴走后,谁成为赵氏吓死人不偿命(下)齐策躬身:“主上看不出,是因为主上不清楚其中的关系---现在执政是栾书,可三郤依旧霸占着最重要的职位,栾书会乐意吗?所以,双方今后必然要起纷争。那么谁在其中能够获利,我以为,今日的安排,一定会让主上成为最大的获利者,因为主上就像一根线,串起了所有的线索。比如荀氏---栾书有今日的位置,多亏当日执政荀林父的提拔,故此荀家、荀偃是栾氏的铁杆盟友,而主上是智家女婿,今后栾书自然会与主上亲近。通过主上,栾书又拉拢了范家、魏家,而支持主上复起的韩氏也会对栾书采取支持的态度---这就是今日南街之会的奥秘,这南街之会,必然会奠定今后二十年的世家格局。”赵武催促:“说明白点,我对今天妓馆发生的事一窍不通,你给我说清楚点。”齐策听命,继续解释:“主上今日送出的三份礼物,意义深远,比如韩氏擅长制弓,故此韩兵擅射---主上送出的是弓箭;魏家甲兵称雄晋国---主上送出的是一柄罕见宝剑;而范家把持制陶业,主上送出的是一只绝世的陶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