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赵武制作的桑木弓”,不过是“赵武”昔日泡论坛的时候,看到某人贴出的一组照片。那组照片介绍了如何利用简单的牵引装置,手工制作桑木弓的技巧。赵武发明了木工工具后,顺便制作了一台这样的设备,纯用人力进行牵引,给“清”与“连”制作了两张桑木弓,弓弦则使用他从车里的一段救生索。程婴沉思良久……赵武不知道院中这番对话,他现在正忙着上自己的课。目前,课程已经进展到了模拟训练部分,程婴找来了几名僮仆,与赵武进行一对一的练习,每天,整个下午都被这种练习占用。等程婴重新走到赵武房内时,赵武还在练习,一名僮仆模仿晋国君主端坐在上方,赵武在师修的指导下,一遍一遍训练着应对礼仪,其间,但有一点不标准,师修马上命令赵武重新来一遍。程婴进入房里是带着笑容的,他一挥手,几名女子抱着一大堆竹简翩翩走进来,程婴指挥这些女人将竹简堆放在地下,他笑着解释:“主上年纪渐长,身边也该有些女姬伺候了,我找来一些女子伴读,希望主上能好好享受……地上这些竹简,是先君生前的文章,请主上好好读一读。”赵武诧异的望着程婴,他感觉到一向冷冰冰的程婴今天的口气多了一点亲切的味道。赵武脑筋一转,马上厚颜提出要求:“我来这么久了,很想要出去转一转,不知能否得到许可?”程婴没有半点犹豫:“没问题,主上想去山里转转,尽管去转,只是山里野兽凶猛,主上记得带上足够的护卫。”只能去山中,不是城里---说明赵武的自由还有限制。随后,程婴又轻轻补充一句:“主上制作的弓箭十分粗陋,明日我找几个木匠来,主上指点他们一下,也好制作出更完美的弓矢……还有铁匠,我赵氏不缺铁匠,回头我多找几个铁匠来,把主上制备的那些器物都复制出来……”原来是看中我制作弓箭的手艺,所以才给我有限自由。赵武恍然大悟,他继续提要求:“我在山中还留有一些昔日物品,很想带出来,能给我准备一些大床单吗……”猛然间,赵武想到这年头还没有床单,他又立刻解释:“要成匹成匹的布,布的幅面越宽大越好!”程婴答应的很爽快:“我今晚回城一趟,明日一早让他们送来。”程婴说“今晚回城……明日一早让他们送来”,这意味着赵城离此并不远,但为什么这里显得如此荒凉,从没有路人从此经过,也没有乡人过来窥探?赵武心中想到,嘴里随口问出这个问题。一个春秋人给现代人的教育(全)程婴咧嘴微笑:“你忘了,我赵族才经过一次灭族惨祸,原先的赵地封领被大夫祈奚享用,虽然不久国君又把赵城还给了我们,但赵族已大伤元气了---那祈奚归还赵城之前,把赵城所属的农夫都带走了,幸好他看不上我们的匠人,使我们侥幸保留一点元气……”程婴回答完,像是怕赵武再提什么难堪要求,他连忙起身,行礼告辞。随着程婴匆匆闪出屋外,师修后脚一挥手,指点一名竖子(童仆)上前挑出一竹简,嘴里吩咐:“主(上)现在识字已不成问题,唯独对字词的发音还有点不准,今后,我先让小竖(童仆)诵读这些竹简,请主上耐心倾听,那里听不懂只管问,如此教学相长,定然……”童子马上展开竹简,诵读:“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这篇文章说的意思是:晋文公一回国,就教化百姓,过了两年,就想对外用兵。子犯(狐偃)说:“请先等一等,百姓还不知道什么是‘道义’,他们还没有安居乐业”……于是,晋文公便致力于便利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又过了一年,他再次打算对外用兵,狐偃又说:“请先等一等,百姓还不知道什么是信用,还不能十分明白信用的作用。”于是,晋文公便要求做买卖不求暴利,明码实价,杜绝假冒伪劣以及“山寨”产品,让百姓看到“有信(用)”的好处。两年后,晋文公再问:“行了吗?”狐偃说:“百姓还不知道秩序,还没有对秩序产生应有的恭敬。”于是,文公便任命官员来制定法规。等到百姓知法守法之后,然后,狐偃才同意国君征召百姓,组成军队征伐四境……这段文章读完,师修解释:“文公的变革措施,都是我赵氏先祖赵衰制定……”据说,当年文公归国后,赵衰便抱着一大堆竹简去见文公,他这样告诉文公:“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晋国改革开放的指导思想就是四个字:‘全盘齐化’---我们在齐国流亡那段日子还真没有白过,我把齐国的典章制度全部搜集到了,我们只要参考管子的治国思想就行了。”而管仲治国思想的核心理念是:“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让老百姓先富起来;“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政策的制定首先要从老百姓的角度出发,要让老百姓安乐、安全、富足;政策实施之前,要广泛听取群众的意见,有利于百姓的坚决去做,不利于百姓的法律就坚决废除。绝不能靠恐赫百姓,靠欺骗老百姓,靠蒙蔽封杀,或者自认为“代表了”老百姓的意志,就随意驱使百姓。说完这段话,师修指一指屋外熊熊燃烧的黑心小砖窑,夸奖说:“我赵氏才逢大变,如何重兴家业,这是个难题,但祖宗已经给了我们启示---我的意见是:先祖有现成的成功例子在那里,我们何必麻烦去找寻,就按先祖三个步骤走:富民---诚信---法治。”赵武纳闷了:难道,咱在春秋就“改革开放了”,不是说“改革开放”是“伟大党”的创举吗?怎么……这可是在2600年前啊?2600年前的“改革开放”---什么世道!师修继续夸:“主上组织制陶、发明各类工具,研究新工艺……这些,看似玩耍,但对庶民有用,庶民学会了,等于有了致富手段,这就是‘富民’的步骤,深合先祖治国之策,甚慰我心……嗯,你先把这些竹简看完,竹简上还有历代赵氏先祖确定的律法……我认为,赵氏振兴,有这些律法,足够了。”赵武随手捡起一卷竹简,看过之后他认为:不光春秋时代有这些法律足够了,二十一世纪,有这些律法也足够了。赵衰是赵武的祖爷爷,赵盾是赵武的爷爷,这两人似乎是法家思想的开创者,他们在春秋时代便确定:法律条文必须明确公布出来让人人都知道,这才能被称之为“法”,否则,悄悄隐藏起具体条款,等人违反了才处置,那不叫“法”,叫“迫害”,叫“折腾”,叫“逗你玩儿”---明示,才可称为”法“;明行,那才叫”执法“。这是中华文明中,“法”这个字的“最本初”之意。其中,赵盾还明确表示:法律还没有公布之前有人触犯了,不能去惩罚他(法无明令则为行)。否则,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会没有安全感,进而引起社会的动乱。这样的政府不叫有信用的政府。赵盾还表示:法律一定要公正,要制度明确(同罪同罚);法律的执行,必须“杀有罪,不宽赦”;法律条款一定要硬邦邦没有弹性,这才让贪官恶霸钻不到漏洞,而有弹性的条文不能称之为‘法’(同罪异罚,非刑也),这种任由自己随心解释的东西只能称之为‘霸王条款(一夫(独夫)之令)’;而执行刑罚一定公开执法,民众就会知道遵守---“权威明示于众,法律就不必一再重申”。换成今天的说法,意思是:执法要公开、公平、公正,要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听说这句话是现代某个“伟大”发明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春秋时代的赵盾就知道“隐蔽执法”,“钓鱼式执法”是不对滴,而且他们的国君还把这一点向全国百姓明确颁布,让当时的庶民人人都知道自觉抵制“钓鱼式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