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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之人对此颇为敏感,三拜结束,她睁开眸子,侧首看向自己身旁。
纤瘦的女子双手合十,束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清清简简,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地向神佛叩拜祈愿。
顾云篱只见过林慕禾一面,对她的模样记不太清,却认得她眼上覆着的那道三指宽的白纱。
真是奇妙的缘分,顾云篱心中暗暗想。
比起那日在旧宅所见,林慕禾气色好了不少,看来是逃过了一难。那一身浅青色的褙子虽没有太华丽,却为她有些枯瘦的身影平添了几分生气。
这般看来,她模样清丽,那一弯唇角似乎一直都是浅浅上扬的,顾云篱忍不住想想了一番她若没有那道白纱覆眼,和寻常人一般冲着人笑得模样。
可所知太少,到头来也只有个模糊的虚影。
就这么愣神的片刻,林慕禾便已叩拜完,缓缓直起了身。
目盲之人其余四感似乎比寻常人更为敏感,林慕禾像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林慕禾微微侧头,隔着那道白纱望了过来。
蓦地,顾云篱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不想叫她发现似的。就连目光也轻轻移开。
却见林慕禾轻轻勾唇,笑道:“顾神医。”
脑袋里忍不住“嗡”了一声,顾云篱感觉有人朝她心口敲了一锣,猛地将她三魂七魄敲回躯壳中。
这一瞬间,她都要怀疑林慕禾是不是真的目盲了。
林慕禾捋了捋衣衫的褶皱,想倚靠着蒲团前的木栏子起身。顾云篱眼疾手快,腾地起身,一把握住了她胡乱摸索的那只手。
衣料有些粗糙的质感传到指尖,顾云篱一颤,还是细心地将她扶好。
“我猜的不错,果真是你。”林慕禾不知顾云篱站在自己身侧,兀自对着前方的一团空气喃喃道。
顾云篱败下阵来:“林姑娘如何知道是我?”
她声音清冽,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有些疑惑。
“味道,”林慕禾笑道,声音轻柔,带着些大病初愈的气虚感,“顾神医周身……有久置于药房的清香味道,那日你为我看诊,我便闻到了。”
那是不同于她终日泡在苦涩的药味之中的味道,没有泛苦,是经久的药草熏陶出来的清香。
顾云篱一愣,旋即失笑。她们两人发现彼此竟然都是通过对方身上的气味,属实有些微妙的荒诞。
林慕禾似是不想叫人搀扶,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顾云篱的手,扶着大殿的门框,跨过门槛与她一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