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你可还听得到我说话?”那呼吸大约是微不可察,她声音又急切了起来,哭腔又显出来了。
直到半晌,顾云篱才听见里面缓缓传来一声:“小叶……?你去哪了、咳咳!一天都不见你……”
声音中气不足,亏着一口气,仿佛是使了千钧力才发出来的,脆弱极了。
她心里蓦地一颤,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旋即,她半步上前,接过了清霜手里的药箱,迅速地打开。
小叶还伏在床边,就见顾云篱已走至榻边,伸手将帷幔拨开。
第一眼,是那黑暗中白得有些醒目的几圈白纱。
眼皮猛地抽动了两下,顾云篱吃痛似的眨眼,伸出手指探上她的额头。
滚烫的体温仿佛能灼烧皮肤一般,顾云篱感觉手指抖了一下,这才适应了有些昏暗的床榻,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瘦的骨骼分明,脖颈细得不堪一握,下巴都瘦得发尖,就连裸露出来的皮肤五官,都透着一股挥之难去的病气,那一头黑发的映衬下,这人白得快要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想起来时路的马车上,小叶告诉的她的名字,顾云篱眼神暗暗,轻轻开口唤道:
“林慕禾。”
声音很低,几乎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见。
也许是她指尖冰凉,也许又是林慕禾不适,顾云篱感受到,手指下抵着的眉心,轻轻颤了颤。
片刻,顾云篱看见她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是想要透过那道白纱看清自己。
她大概是没有力气说话了,抿了抿唇,艰难地抬起手,在她的习惯的黑暗之中摸索着。
直到触碰到顾云篱垂在腰际,冰凉的手。
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像是握住了最后的那株稻草一般,她抓住了顾云篱的手,是对她方才那声呼唤的回应。
她便是林慕禾。
她病体虚弱,就连指甲盖都显现着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却在此时,紧紧抓着顾云篱垂落下的衣角。
“娘子,我请来了大夫,娘子会好起来的,娘子,别怕……”小叶语气哽咽,可话至一半,她也忍不住泪意,泪水豆子般撒在灰蓝色的床被上,洇开了一大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