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位小郎君、小女郎的变化虽然不太明显,但也没有被王璇、谢宴、庾迹和桓举这四位年长的郎君所错过。
然而,王璇等人也没有阻拦。
相比起早夭的小郎君、小女郎立下神主位,入宗族祠堂这样的事,今日孟氏祠堂里发生的另一件事,才是他们更重视、更想要所有人跟他们一道无视过去的。
——女郎入祠堂。
如果女郎能在宗族祭祀、分宗立新这等关乎宗族命数的大事时候出现在祠堂,甚至不单单只是旁听,还能参与决策,那是不是代表着,未出嫁的女郎与……嫁入夫家的夫人也能在这等大事上发表意见?
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放在寻常时候,不过跟给早夭的孩童立神主位并供奉到宗族祠堂一样,只是破除旧俗、规矩之外包容人情而已。
可放在当下,放在阳世天地中那位东宫太子渐渐长成、将要从自家的祖母和母亲手里收回皇权的节骨眼上,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知道这一支新孟氏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相比起后面这一件事,王绅、谢礼、庾筱和桓睢四人想要自己的神主位,想将自己的神主位也安置在族中祠堂、领受族中供奉这件事,可就不太重要了。
其实不单单是王璇、谢宴、庾迹和桓举这些人想得有些多,就连孟彰心头也生出过类似的猜测。
不过相比起王璇等人来,孟彰不用很纠结这件事,他直接就能找人问。
“……阿彰你问我,是不是阿父和阿母他们有这个意思?”孟显听完孟彰的问题,眼睛瞳孔都瞪大了。
孟彰先是下意识点头,然后才问:“所以不是?完全是我想多了?”
“就是你想多了。”孟显几乎不带一点犹豫,直接就回答孟彰,“阿父和阿母可看不上贾南风,凭什么给她帮忙,让她能凭此再撕裂皇权?”
孟彰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以为是贾南风叫你们刮目相看了。”
“没有的事。”孟显摇头说,“她或许是个合格的母亲,但也只是过去这近十年的时间以及当下。但未来……”
“谁能保证?”
权势是味沾着了就扭曲面目、腐蚀心性的剧毒。眼下贾南风还能做个慈爱母亲,可谁知道当权势完全从她手上夺走的时候,她还能不能保持此刻的心境和心意?
孟显看了看孟彰:“阿父、大兄和我今日尽力促成此事,单单只是为了阿母和阿姐罢了。”
孟彰了然:“宗族新立,正是立下新规、废除旧例的最好时候。而有了今日这一回,日后阿母和阿姐再参与族中诸多事宜就简单方便得多了。”
毕竟,连宗族新立这样的大事,谢娘子和孟蕴都全场参与见证,甚至还入了祠堂,那日后再有什么事去询问托付给她们、她们再出现在祠堂里参与宗族祭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笑着,拱手冲孟显一拜。
“多谢二兄为阿母、阿姐,也为天下女郎费心了。”
孟显眉梢动了动,才将油然泛起的得意收拢遮掩了:“你又知道是我?”
“这等事情,阿母和阿姐虽有点在意,但不会太介怀,是以不会是她们自己主动争取。”孟彰说,“阿父和大兄虽然一直都想为阿母、阿姐做些什么,但我孟氏这一支从主支分出,阿父直接从祖父那里接下族长之位,近日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才处理这件事。”
“大兄作为阿父嫡长子,我们这一支孟氏的宗子,这段时间其实没比阿父清闲到哪里去,所以……”
他的视线停在孟显面上。
“所以就剩我有心有闲了?”孟显问。
孟彰虽然没有点头,但眼神已经给了孟显答案。
“你说得也不算错。”孟显咧着嘴笑了一阵,“但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
孟彰细品着孟显的话,目光在他面上转了又转,随即撇开视线,甚至想要转移话题。
但孟显看定了他,目光平和,尤其地耐心。
僵持了一阵,孟彰妥协地问:“还有谁?”
孟显扬起了唇角,笑着道出一个并不叫孟彰陌生的名字:“顾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