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烂棉花,在那阴阳怪气骂谁呢?”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耶律南仙拍马追上,她身披件杏色披风,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上,却依旧难掩娇俏。
只见她手里把玩着一根鎏金马鞭,挑眉看向李潆:“是你们自己拱手让出来的雁门关,还怪我去取了不成?你们大华人就是这样,外无威胁的时候,内部就开始斗了!
说起来,你该谢我才是。若是被金国占了雁门关,他们那群蛮夷可不会同我这般好说话。”
李潆猛地回身,手指按在腰间刀柄上,咬牙切齿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耶律南仙丝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反而笑得更欢,抬手拂去披风上的水珠,嬉笑回应,“如今你们斗得焦头烂额,我不出手,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金国?
我占了雁门关,好歹还能给你们留条后路,日后你们若是求到我头上,我还是好说话的不是?”
李潆气得胸口起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甲胄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她本想再骂,却见杨炯朝她递了个眼色,只得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你打算如何收场?”
杨炯见她谈到正事,收敛了笑容,目光扫过身后的亲兵,见他们皆握紧了刀柄,神情肃然,终是沉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死上几个祸首才行。”
李潆闻言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她转头望向远处渐渐清晰的大庆殿,殿顶的琉璃瓦在雨幕中泛着微光,幽幽开口:“天下未定,周边群狼环伺,大华连年征战,百姓早已困苦不堪。若再生内乱,怕是会遍地烽火,民不聊生。”
杨炯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低沉:“我爹的意思是谁赢了就帮谁,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不过这天下,怕是不会再姓李了。”
这话没刻意隐藏,周围的亲兵将领都听得真切。他们皆是跟随杨炯出生入死,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此刻虽有些惊讶,却也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依旧军容齐整。
杨炯见他们这般模样,心中微动,知道这些人早已将身家性命托付给自己,更觉肩上责任沉重。
李潆缓缓点头,抿了抿唇,雨水打在她的唇上,让她的唇色显得格外苍白:“我姐不能死,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其他的我不管,至于以后这天下姓什么,跟我都没关系。”
杨炯听她这话中饱含复杂与失望,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想了想,试图缓和气氛,玩笑道:“以后说不定咱们儿子走了那一步也说不定。”
李潆闻言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他,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坚定:“这个人可以是陆萱的儿子,也可以是郑秋的儿子,但绝对不会是我儿子!你要记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彻底。如今宗室、世家两大顽疾皆除,莫要再走回头路!”
杨炯心中一震,他知道李潆说得在理,却没料到她竟能如此直白地说出这话。他望着李潆清瘦的侧脸,想起她这些年为自己付出的一切,只觉自己欠她实在太多。
李潆见他愣神,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软了些:“想要稳步过渡,比直接武力征讨要难得多,这中间必然需要过渡时期。
自古以来,帝王皆是名实相符,我长姐聪明之处就在此,她所有谋划,都是占据天子之名,大义在手,终是不好做得太绝。再等等吧,等天下安定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如何顺理成章?你让他娶李漟吗?”耶律南仙又凑了过来,手里的马鞭指向前方,雨雾中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要我说,你们既想保名声,又想夺天下,这才导致畏手畏脚!
要不这样,我吃亏一点,帮你们诛除奸佞!你们不便出手的,我来!无非是多杀些人罢了,我辽国的刀,还没怕过沾血。”
“你给我闭嘴!”李潆猛地转头,眼神冷得像冰,“你别以为你的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会好心帮我们?你如此做,还不是想将他名声搞臭,最后逼他跟你回辽?!”
耶律南仙被拆穿心思,非但不窘,反而笑得更张扬,露出两颗小虎牙,雨水打在她脸上,更显娇俏:“是又怎样?我大辽地大物博,难道还配不上他?他跟我回去,我封他做并肩王,不比在这大华朝天天勾心斗角强?”
杨炯在一旁听着,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无奈地摆手,沉声打断:“你们可曾问过我的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李潆和耶律南仙同时转头看他,声音异口同声。
杨炯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长刀,雨打在刀身上,发出“铮”的轻响,寒光一闪,映得他脸色沉静如海。
他抬头望向甬道尽头,但见景运门方向人影攒动,隐约能听到兵刃碰撞的声音,当即眼眸一凝,大声怒吼:“兄弟们!持刀兵者皆叛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