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妹也娇笑一声,声音却带着几分寒意:“曾将军好胆色!只带两人就敢入我万军之中,佩服!”
杨炯哈哈一笑,声震四野:“某行得正坐得直,有何不敢?况且,与诸位英雄共襄盛举,岂能无酒壮行?”
这般说着,他一挥手,“毛罡!贾纯刚!取酒来!”
毛罡和贾纯刚应声下马,从马鞍旁解下三个硕大的皮囊酒袋。
三人就在两军阵前,距离城墙不过百步,距离乱军前锋数十步的地方,翻身下马。
李顺、王则、杨幺妹见状,也只得带着几名亲信护卫上前。双方就在这尸骸遍地、杀声未绝的修罗场上,围成一个小圈。
杨炯拍开酒囊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他率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下颌流淌,更添几分豪雄之气。
“痛快!”杨炯抹了把嘴,将酒囊递给李顺,“李大哥!金陵!好地方啊!画舫凌波,九市喧阗,那真是温柔富贵乡!待破了此城,你我兄弟,当浮一大白!不,浮三大白!”
李顺接过酒囊,也灌了一口,哈哈笑道:“曾兄弟说的是!这金陵城里的金银财宝,娇妻美妾,日后都是咱们兄弟的!”他心中警惕稍松,觉得此人言行举止,倒真像个被官府逼反的悍将。
王则小口抿着酒,眼珠滴溜溜转,笑道:“曾将军麾下儿郎,当真雄壮!不知将军带了多少兄弟来?”
“精锐一千!”杨炯大手一挥,指向身后肃立如林的“穷奇营”,“皆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汉!破此金陵,易如反掌!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李顺三人,带着几分“好奇”与“崇敬”,“某在舒州便听闻,三位首领身负神功,得弥勒佛祖庇佑,能刀枪不入?不知是真是假?若真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一出,李顺、王则、杨幺妹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与自得。刀枪不入自然是他们蛊惑愚民的口号,私下里谁也不会当真。但此刻被这新投靠的“悍将”当众问起,为了维持威信,岂能否认?
李顺胸膛一挺,故作豪迈:“曾兄弟有所不知!此乃我教秘法,得佛祖赐福,金刚护体!寻常刀剑,难伤分毫!”他拍了拍胸口,砰砰作响。
王则也捻着稀疏的胡须,故作高深:“不错!我兄弟三人,皆已得罗汉金身!”
杨幺妹更是媚眼如丝,娇声道:“将军若是不信,待会儿攻城,看奴家第一个冲上城头,为将军取那姚兕狗头!”
杨炯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和“极度兴奋”的神情:“好!好!太好了!有三位首领如此神功护体,弟兄们还怕什么?攻城拔寨,如履平地!”
他猛地站起身,环视周围渐渐被吸引注意力的乱兵和百姓,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诸位兄弟!乡亲们!都听见了吗?!李顺、王则、杨幺妹三位大首领,身负弥勒佛祖赐福,金刚不坏,刀枪不入!此乃天佑我教!天佑义军!”
他这一吼,顿时将战场上大部分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乱兵们精神一振,被驱赶的百姓也茫然地抬起头。
“今日!就在这金陵城下!就在两军阵前!”杨炯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就让三位首领,为咱们展示一番这‘刀枪不入’的神功!给兄弟们提提气!长长志气!待会儿攻城,一鼓作气,拿下金陵!共享富贵!如何?!”
“好!”
“请首领显圣!”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
乱兵中一些狂热的教徒率先鼓噪起来,带动着不明所以的百姓也跟着呼喊,声浪渐渐汇聚,竟暂时压过了城头的厮杀声。
李顺、王则、杨幺妹三人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他们万没想到这曾阿牛竟会当众提出这种要求。
这简直是骑虎难下,若不答应,威信扫地,军心立溃,若答应,那“刀枪不入”是假的啊。
李顺强作镇定,干笑道:“曾兄弟,这……神功岂是儿戏?岂能随意……”
“诶!”杨炯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脸上笑容灿烂,眼神却冰冷如刀,“李大哥此言差矣!正是两军对垒,士气为重!此时显圣,正当其时!更能震慑城头官军!让他们肝胆俱裂!不战自溃!”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李顺,压低声音,却又能让周围人隐约听见,“大哥莫非……信不过兄弟?还是……这神功……嘿嘿……”
这声“嘿嘿”,充满了怀疑和挑衅,周围乱兵听了,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疑惑。
李顺额头青筋暴跳,骑虎难下,心中把“曾阿牛”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
他猛地一咬牙,推开杨炯,大步走到阵前空地,对着身后乱兵吼道:“好!今日就让尔等开开眼!看我李顺,请降龙罗汉降身!金刚不坏!”
他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地焚起一道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如同跳大神一般。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大喝一声:“降龙罗汉!护我金身!刀枪不入!”喊完,还用力拍了拍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
“首领威武!”
“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