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天雷的恐怖传说早已随着摄津的硝烟传遍倭国,那是焚城灭寨的魔器。而藤原道月“毒仙”之名,在藤原家内部更是如同梦魇。她若真发起狠来,整座岚山城变成鬼域,绝非虚言。
冷汗瞬间浸透了藤原秀乡的后背,藤原纯友握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他们看着姬德龙、贾纯刚胸前那密密麻麻的轰天雷,看着藤原道月指间那随时可能倾覆的毒瓶,再看看王修那气定神闲、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死亡的阴影将他们彻底笼罩。
什么擒拿叛首,什么加官进爵,在眼前这同归于尽的毁灭威胁面前,都变得苍白可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中,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慌乱、近乎连滚带爬的脚步声。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脸上写满了惊骇欲绝,甚至没看清屋内诡异恐怖的景象,便嘶声力竭地哭喊出来: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突兀的惨叫打破了死寂。
藤原纯友正被王修等人逼得心神欲裂,闻言更是怒火攻心,厉声咆哮:“嚎什么丧!天塌下来了不成?!说!”
那传令兵被吼得一哆嗦,这才看清屋内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场面,尤其是看到被刀剑所指的王修等人,以及姬德龙、贾纯刚胸前那恐怖的轰天雷阵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牙齿咯咯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王修见此,轻笑着询问:“说,”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什么不好了?让本宫也听听。”
叶枝见这传令兵吓破了胆,冷哼一声,一步上前,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狠狠扎进那传令兵的肩窝,用力一搅。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房间。
“说!”王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杀意。
剧痛和极致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传令兵的心防,他涕泪横流,不顾一切地嘶嚎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如惊雷:
“平安京!金国公主完颜菖蒲自封为‘玉藻天皇’!率领数万众猛攻平安京,京都大乱!天皇陛下急令增援岚山的三万后军立刻回师救援京都!!”
他喘着粗气,声音充满了绝望:
“将军!我岚山城后路已断,援兵没了,腹背受敌啊!!!”
这消息如同九天之上砸落的万钧雷霆,将房间内所有人,无论敌我,都轰得愣在了原地。
藤原秀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扶着桌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藤原纯友更是如遭雷击,手中的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惧。
老鸨和那十几名武士也全都僵在原地,脸上的凶狠被极致的震惊和恐慌所取代。
回援京都?岚山后路断绝?腹背受敌?这意味着岚山城已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孤城,绝地!
唯有王修,在最初的瞬间惊愕之后,眼底深处骤然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璀璨光芒。她强行压下心头的狂喜与翻涌的气血,脸上却迅速恢复了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局,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要拂去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面如死灰、魂飞天外的藤原秀乡与藤原纯友,唇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气定神闲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三分嘲弄,七分掌控生死的漠然。
“呵!”一声轻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修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冰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字字如刀,直刺人心:
“二位将军,都听到了?你们效忠的天皇,自身难保。你们倚仗的藤原氏根基,已然动摇。你们寄予厚望的援军,回救平安京去了。”
她向前踱了一步,烛光将她清瘦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竟显出一种渊渟岳峙般的压迫感:“金国铁骑叩关,玉藻天皇!呵,这名号倒是响亮。京都自顾不暇,岚山已成孤岛。而我麟嘉卫大军就在城外。”
“前有虎贲”她微微摇头,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后有狼师环伺,如今看来,这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不站在你们那位藤原道长,和那位躲在深宫发抖的天皇一边了呢。”
王修再次向前一步,距离藤原秀乡二人仅一步之遥,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寒潭深水,直直刺入对方惊惶失措的眼底,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锋锐诘问: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二位将军,事到如今,你们还要效死吗?!”
“效死”二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藤原秀乡与藤原纯友的心脏。是愚忠到底,为注定倾覆的旧朝殉葬?还是抓住眼前这唯一的生机?
室中烛火,是时若凝。
藤原秀乡、藤原纯友僵立,面无血色,唇颤甚,喉动而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