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刚要喊“小心烫”,就见她“嘶嘶”地吸着气,舌头被烫得都快吐了出来,眼眶都红了。
杨炯又气又笑,忙给她倒了杯凉茶,又拿起她的碗,挑出一筷子面,细细吹凉了,递到她嘴边:“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可抬头一看,田甜却掉起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面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是怎的了?”杨炯慌了,忙放下碗,“烫着了?我看看。”
田甜摇着头,抽抽搭搭道:“不是……是我没用,每次同你吃面,都这般狼狈……”
说着,田甜竟趴在桌上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杨炯愣在原地,心里暗道:这丫头,倒把这些小事都记得清楚。
当即,杨炯蹲下身,轻声哄道:“这算什么狼狈?周围人都看着呢,还当我欺负了你这娇客,传出去我这郡王的脸往哪儿搁?”
可这话不说还好,越说田甜哭得越凶,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一片。
杨炯没了辙,眼珠一转,只得放狠话,声音故意沉了些:“再哭,我就扛你回家,让你给我生儿子,也省得你日日在工地上累死累活!”
这话倒真管用,田甜的哭声顿时小了,只抽噎着,眼眶红红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雨后沾了水的珙桐花,娇弱又可怜。
杨炯见她这样,心也软了,坐在她身边,重新拿起筷子,挑了面吹凉,递到她嘴边:“哭什么?不就是吃碗面?往后有时间,我天天陪你吃,吃到你不狼狈为止。”
“你……你坏死了!”田甜嘟着嘴,瞪了他一眼,可那眼神里没什么怒气,倒带着点委屈和娇憨。
见杨炯递面来,田甜张嘴含住面,小腮帮鼓鼓的,像只偷食的松鼠,吃完还小声抱怨:“面都凉了。”
杨炯莞尔,就这么慢慢喂着田甜,场面和谐又温馨。
待喂田甜吃完这碗面,杨炯拿起自己的碗,也不换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田甜坐在一旁,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他吃面的模样,嘴角悄悄弯了起来,眼里的泪意也散了,只剩下甜丝丝的暖意。原来熬了这么多夜,受了这么多累,只要能这样跟他坐在一起吃碗面,就都值了。
田甜看着看着,不由得轻轻哼起了小曲,声音婉转柔媚,依稀听得:“一自多才间阔,几时盼得成合?今日个猛见他眼前过,待唤着怕人瞧科。我这里高唱当时《水调歌》,要识得声音是我。”
杨炯吃着面,听着这歌词,心里“突突”直跳:完蛋了!自己不会是将这珙桐花的心给“偷”了吧?
当即,杨炯只能假装没听见,吃完面擦了擦嘴,道:“走吧,送你回家。”
田甜却站起身,面上努力扯出微笑,摇摇头:“这里离我家不远,我自己走回去便是。”
说着,不等杨炯反应,转身就往街上跑,像只受惊的小鹿,裙角飞扬,露出绣着珙桐的绣花鞋,分明是慌不择路。
杨炯看着她的背影,心到“糟糕”,这次怕是伤透了这丫头的心。
当即,杨炯也来不及多想,刚要追上去,忽听得人群里一声呼喝。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蒙面人窜了出来,手里攥着个黑布麻袋,兜头就往田甜身上罩。
田甜惊呼一声,竟被那麻袋套了个正着,蒙面人扛起她,大笑着喊道:“空空儿!皇宫进不得,便用这同安郡王的小妾做赌!你若能夺回,盗圣之名归你!”
“我来也!你休得猖狂!”又一声怒喝响起,一个白衣少年自屋顶掠下,身姿如燕,直追那蒙面人而去,“盗圣之名,我空空儿要定了!”
杨炯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怒喝一声:“我艹!你找死!”
当即提气疾追。
不料身形方动,头顶忽有劲风压下。杨炯暗叫不妙,使个“铁板桥”的功夫硬生生折腰后仰,又就势连滚三周。
但闻“砰、砰、砰”三声巨响,方才立足之处竟被三枚乌星击出三个深坑,尘土飞扬间隐有硫磺之气。
待杨炯翻身站定,举目四望,长街寂寥,哪还有蒙面人与白衣少年的踪影?
唯有青石板上留着三个以石灰勾勒的大字——“我来也”,笔势遒劲,入石三分,在月色下泛着森森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