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铜锣声突然从天波府深处响起,此乃天波府的警讯锣,只有大敌当前时才会敲响。
锣声刚落,便见一群老兵手持兵器从内院冲来,领头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披铠甲,手持一把丈八蛇矛,虽年近七旬,可眼神依旧锐利,正是天波府的留守老将杨天城。
杨天城一眼便看到了前院的惨状,白发在雨中气得发抖,他猛地将蛇矛往地上一拄,“哐”的一声,矛尖刺入青石板半寸,大吼道:“狗贼!竟敢闯我天波府行凶!儿郎们,随老夫杀贼!”
身后五十多个老兵齐声应和,声音虽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将门子弟的血性。他们结成盾阵,盾牌相扣,刀矛从盾缝中探出,一步步向前推进,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
这些老兵都是跟着杨家征战过的,虽已年迈,可战场上的章法还在,盾阵如铁壁般,一时竟将黑衣人挡在了前院。
领头的黑衣女子见此情形,眉头微蹙,沉声喝道:“分散杀人!”
九人早将今日要杀之人的样貌、住处记了无数遍,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各展其能。
其中一人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做得极为逼真,连脸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他躲到回廊的阴影里,手指翻飞,将面具贴在脸上,又扯了扯身上的夜行衣,转眼便扮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家丁,低着头,混在几个惊慌失措的仆役中,慢慢向内院挪去。
另一人则走到墙边,双脚在墙缝中借力,身形如壁虎般向上攀爬,他的手指扣着墙砖的缝隙,动作极快,不过片刻便爬到了屋檐上,随后踩着瓦片在屋顶上跳跃,瓦片被踩得轻微作响,却被雨声掩盖,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还有一人从怀中摸出一架折叠软梯,将软梯的一端勾在屋檐的木椽上,轻轻一拉,确认稳固后,便顺着软梯滑到内院的窗台上,随后撬开窗户,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其余几人也各有手段,有的借着廊柱的遮挡潜行,有的假装成受伤的兵丁匍匐前进,转眼间便分散开来,朝着内院的各个厢房摸去。
杨天城见黑衣人散开,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对方的目标是内院的宿老和主脉子弟,他急忙大吼:“他们是来灭门的!全部向后撤退,守住内院!”
五十多老兵闻言,立刻收盾转身,且战且退,朝着内院的方向撤去。
可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后院传来“轰隆”一声震天巨响,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火光瞬间冲天而起,将后院的夜空染成了红色。
老兵们纷纷惊惧回头,只见后院的厢房已燃起大火,瓦片被炸得乱飞,烟尘混着雨水往下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杨天城看着后院的火光,悲愤得捶胸大吼,声音嘶哑:“快去通知老太君!其余人,跟老子去救人!”
说着,他也顾不得前院的黑衣人,提着蛇矛便朝着后院冲去。身后的老兵们一个个眼中都含着泪水,心中悲愤惊惧。
后院住的可都是杨家的妇孺老弱,这一炸,不知要折损多少人。
领头的黑衣女子见杨天城冲向后院,先是一愣,疑惑地嘀咕:“断波女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可此刻后院火光冲天,她也来不及细想,只道是断波女自作主张,当下也提着刀,朝着后院冲去。
正此时,第一个冲进西厢房的黑衣人,手持短刃,动作干净利落开始屠杀画上所画之人。
房内,一个白发老妇正坐在椅上缝补衣裳,听到动静抬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黑衣人已走到她面前,短刃“唰”地刺入她的心口。
老妇连哼都没哼一声,头便歪在椅背上,手指还捏着针线。
黑衣人拔出短刃,顺手用老妇的衣襟擦了擦刀上的血,转身出门时,门帘只轻轻晃动了一下,立刻引起他的注意。
东厢房里,一个年轻妇人正抱着三岁的孩子躲在床底下。
孩子早已睡着,呼吸轻轻的,妇人紧紧捂着孩子的嘴,大气都不敢喘,只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和爆炸声,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
她以为床底阴暗,能躲过去,可就在这时,孩子突然在梦中动了动,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在寂静的房内格外清晰。
妇人还没来得及捂住孩子的嘴,便听到“嗤”的一声闷响,一把短刀从床板的缝隙中刺了下来,正中心口!
孩子的哼声戛然而止,小身体软软地倒在妇人怀里。
“不——!”妇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推开床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她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身上还沾着孩子的鲜血,指着眼前的黑衣人,声音颤抖地大吼:“你是谁?!为何要杀我的孩儿!”
黑衣人面无表情,根本不答,只是抬起手,左手扣住妇人的手腕,右手成掌,猛地拍在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