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衣人俱是身手矫健之辈,刀光闪处,必见血光。守卫虽也是精挑细选的好手,却不想对方来的这般凶猛,一时竟被逼得节节败退。刀剑相击之声、惨呼之声、尸体倒地之声不绝于耳,在寂静夜中格外骇人。
崔穆清扶着栏杆,指节发白。眼见一个黑衣人格杀两名守卫后,竟被第三个守卫自后一刀劈中肩胛,却竟不回身,反手一刀捅进那守卫腹中,两人一同倒地。
这般以命换命的打法,显是存了必死之心而来。
塔内原本埋伏的二十余名高手此刻也都涌了出来。这些人多是崔氏暗中眷养的死士,平日扮作仆从,此刻却个个显出狰狞面目。
一个瘦小汉子使一对短戟,舞动如风,顷刻间便将三个黑衣人刺翻在地。另一个彪形大汉手持钢鞭,横扫竖劈,挨着的无不筋断骨折。
黑衣人虽伤亡惨重,却仍前仆后继。
忽然一个女子自暗处闪出,手中不知捧着何物,但见她连续点燃五个黑黝黝的铁球,竟不顾性命般直冲向塔门。
守卫见状急放箭,那女子身中三箭仍向前扑,随即一声巨响,塔门处砖石横飞,烟雾弥漫,五六个守卫登时被炸得血肉模糊。
烟雾未散,黑衣人已蜂拥而入。
那女子虽浑身是血,却第一个抢上楼梯,脚步声咚咚作响,在塔内回荡不绝。
崔穆清在顶层听得脚步声渐近,一颗心也随之怦怦直跳。她迅速自袖中抽出一柄镶宝石的匕首,一手紧握匕首,一手护住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死死盯住楼梯口。
但见一个身影缓缓登上最后一级阶梯,来人一身青衣已被血染透,散乱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正是那本该已葬身鱼腹的王浅予。
崔穆清神色一愣,随即恢复如常,只冷笑道:“果然是你!我就知你没死。”
王浅予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自怀中抽出一柄短匕:“大仇未报,我怎舍得死?”她声音沙哑,目光却始终不离崔穆清的腹部。
崔穆清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寒意自脊背升起,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半步,护住肚子的手收得更紧:“你敢动我?不怕杨炯将你王家连根拔起?”
“哈哈哈!”王浅予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夜枭,“好个崔大小姐,到这时还做着春秋大梦!你以为杨炯真会在意你腹中这块肉?梁王府势力滔天,他军功卓着,下一步便是要问鼎九五。你一个寡妇,怀着三代皇嗣,他不来亲手结果你们母子已是仁慈,还会护着你不成?”
崔穆清瞳孔猛缩,脸色霎时白了三分:“你……你与他做了交易?”
“交易谈不上。”王浅予把玩着手中弯匕,步步逼近,“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献上王家全部,换他三分信任,不然我也无法调开护卫你的梁王府精锐。你说,这买卖可还划算?”
崔穆清咬紧下唇,脑中急转。
她与王浅予打交道虽不多,却深知此女性情阴狠毒辣。自己先前派人追杀,令她腹中胎儿不保,如今她既舍得拿出王家全部,必是存了同归于尽之心。
想到此处,崔穆清强自镇定道:“你我同为世家之女,本当同气连枝。我儿是齐王嫡子,皇室正统。你若肯相助,他日必助王家重归世家之首。”
王浅予闻言,笑声愈发尖利:“崔穆清啊崔穆清!你最大的本事,便是用这副端庄模样骗尽天下人!这一路走来,因你而死的人还少吗?你那表哥、痴女盛春韶、如今的梅和宁,哪个不是被你利用殆尽?你以为他们不知道被你利用?他们只是都有底线,而你……没有!说来也巧,我!更没有!”
话音未落,王浅予突然暴起,弯匕直刺崔穆清小腹。
崔穆清虽怀有身孕,动作却是不慢,急忙侧身闪避。那匕首擦着她衣襟而过,“刺啦”一声划破华美衣料。
王浅予一击不中,反手又向对方面门划去。
崔穆清抬臂格挡,袖口被划开一道长口子,血珠顿时渗了出来。
“你找死!”崔穆清又惊又怒,连连后退。
“谁死还不一定!”王浅予眼中泛着疯狂的光芒,“自你害死我孩儿那日起,你就别想活!”
说着又是一阵急攻,匕首舞得密不透风。
崔穆清本不擅武艺,全凭一股求生本能闪转腾挪。她始终以一手护住腹部,行动大为不便,几次险些被刺中。
好在王浅予也有伤在身,动作时常一滞,才让她堪堪躲过致命攻击。
二人从室中一路缠斗到廊上,匕首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王浅予招招狠辣,专攻崔穆清脸面与腹部,显是要她毁容又丧子。崔穆清恐惧至极,拼死抵抗,发髻早已散乱,华服上也多了数道口子。
“你以为杨炯真会容得下你?”王浅予一边进攻一边嘶喊,“他与先帝一样,恨不得将世家子弟碎尸万段!今日我杀了你,倒是替他省了麻烦!”
崔穆清气喘吁吁,额上满是冷汗。她忽瞥见王浅予肋下衣料渗出血色,心知对方也受了重伤,顿时心生一计,假意脚下踉跄,诱对方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