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疼死我了!”她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招式,双手捂着身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在庭院里抱头鼠窜,绕着圈地狂奔。
“哎哟!”
“别打了!!”
“我的屁股!姑奶奶跟你拼了……啊!别打!”
……
清脆的柳枝抽打声,混合着橘桔梗鬼哭狼嚎、毫无风度的惨叫求饶声,在清晨的庭院里此起彼伏,汇成一首极其怪诞又令人忍俊不禁的交响曲。
橘桔梗那小小的身影上蹿下跳,东躲西藏,衣袂翻飞,发髻散乱,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又是痛楚又是羞愤,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先前亦正亦邪、神秘莫测的潜龙卫大总管风范?活脱脱一个被大人抓住狠揍屁股的顽劣孩童。
杨炯在廊下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哈哈哈!打!使劲打!这逃命的姿势,颇有本侯当年在西北追杀兔子的风采!哈哈哈!”
李澈紧绷的俏脸也终于绷不住,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看着那不可一世、诡计多端的小妖女被白糯用柳枝追着屁股抽得满场乱窜、哭爹喊娘,饶是她心性纯善,此刻也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尽出,畅快无比。
“呜哇——!!!”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下柳枝精准地打在她臀峰之后,橘桔梗所有的骄傲、倔强、算计、狠厉都被这纯粹物理性的、无比羞耻的疼痛彻底击溃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死死捂着身后,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竟“噗通”一声,直接仰面躺倒在冰冷的庭院泥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呜呜呜……你们欺负人!呜呜呜呜……”她小脚乱蹬,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混着脸上的尘土,瞬间成了只小花猫,“以多欺少!车轮战!还专门打……打那里!呜呜呜……姑奶奶不服!有本事等我吃饱了饭!等我吃饱了,你们三个绑一块儿也不是我对手!呜呜呜……”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嚷嚷着是因为没吃饱才落败。
李澈看着地上撒泼打滚、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橘桔梗,心中那因误会而起的恼怒也消散了大半,只余下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她冷哼一声,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之前的刺骨寒意:“就知道你有借口!”
说罢,她玉手轻轻一挥,对候在远处的仆役吩咐道:“备膳!让她吃!我倒要看看,你吃饱了还有什么借口!”
李澈命令一下,庭院外侍立的仆役们动作麻利无比。不过片刻功夫,四名健仆便合力抬着一张厚重的梨木八仙桌快步而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庭院中央,距离躺在地上哭嚎的橘桔梗不过几步之遥。
紧接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饭菜如同流水般被端了上来。
硕大的蒸笼打开,瞬间白气蒸腾,几十个拳头大小、雪白暄软的大馒头堆成了小山;一大盆浓稠喷香、米粒晶莹的白粥;一大盘油光发亮、肥瘦相间的酱卤肉,肉香四溢;一大碗金黄焦脆、滋滋作响的煎鱼;一碟碧绿欲滴、清爽脆嫩的时蔬;还有几碟腌渍得恰到好处、开胃下饭的咸菜小食,林林总总,瞬间便将那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香气混合着热气,弥漫了整个庭院。
仆役们放好饭菜,躬身退下。
地上,橘桔梗的哭声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
她挂着泪珠的小脸上还沾着尘土,一双因哭泣而红肿的大眼睛此刻却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几步外那张香气四溢的饭桌,小鼻子不受控制地使劲吸溜着空气中浓郁的食物香气。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饿狼般的绿光。
橘桔梗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被打得满地打滚的虚弱?甚至都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更顾不上去擦那张花猫脸,身形一闪,便扑到了桌边。
没有凳子?无所谓!她直接盘腿就在那冰冷的泥地上一坐,仿佛那桌子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高度。
然后,在庭院中三人惊愕到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橘桔梗开始了她的早饭。
只见她左手闪电般抓起一个比她拳头还大的白馒头,右手同时抄起筷子,精准无比地叉起一大块颤巍巍、流着酱汁的肥厚卤肉。
她甚至都等不及将肉塞进嘴里,小脑袋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张开小嘴,啊呜一口。
那馒头瞬间被咬掉小半个,酱肉塞满了腮帮子,她小嘴疯狂地咀嚼着,脸颊鼓得如同塞满了松子的松鼠,发出“吧唧吧唧”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巨大声响。
酱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也浑然不顾,左手剩下的馒头立刻又送到嘴边,狠狠再来一口。右手筷子不停,目标转向那盘煎鱼,一筷子下去就是半条。
她吃得毫无章法,却效率惊人。一口馒头一口肉,一口粥一口鱼,时不时还夹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那小小的身躯仿佛连接着一个无底洞,又或是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李澈、杨炯、白糯三人,如同三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堪称惊悚的一幕。
李澈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神中充满了世界观被刷新的震撼。她之前听橘桔梗抱怨没吃饱只当是托词或玩笑,今日亲眼所见,才知这丫头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