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会孤身一人倒在路边,还浑身是血?若不是看你是个姑娘,我俩可真不敢救。”
叶枝闻言,满脸感激之色,挣扎着起身,向二老恭敬作揖,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驴车之中,此时正值晌午,车上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
当下,笑着回道:“彭大叔,小女子姓杨,单名一个叶字,您二老叫我叶子便好。我家本是往来辽金两国做绸缎生意的商人,只因两国交战,生意耽搁了。此次本是随家里商队去辽国黄龙府探亲,途中遭遇草寇,多亏镖师舍命保护,我才得以逃脱,却不想中途迷失方向,这才晕倒在路边。”
叶枝说着,不动声色地留意二人神色变化。
只见这二人,起初听叶枝说话时还算正常,可当听闻她家是往来辽金做绸缎生意的商人,眼神瞬间起了变化。这细微的变化,让本就警惕的叶枝,心中愈发戒备。
叶枝早已不是往昔游龙巷中懵懂无知的少女,历经诸多生死考验,她一醒来便觉这二人眼神异样。
那眼神中,有欣喜、激动、兴奋,更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这让叶枝满心疑惑,尤其是菊大娘提及用百年人参给自己吊命时,她更是觉得事有蹊跷。
在太子府时,南仙没少送她补品,莫说百年人参,便是千年人参她也曾见过吃过。起初,她还觉稀罕,见得多了,便也不以为意。她深知,人参年份越久,药力越醇厚,服用时只需切两小片放于舌下噙化便可。若二人真给自己用了百年人参,她口中怎会毫无味道?显然,他们在说谎。
起初,叶枝只当他们是想借救命之恩索要些好处。
于是,她编造家中做绸缎生意之事,暗示自己家境殷实。又因担心他们心怀不轨,特意提及镖师,能请得起镖师的,必定是富贵之家,既表明自己有酬谢的能力,也意在震慑。
即便如此,叶枝仍放心不下。
从彭老汉的言语中,她推断自己应已身处金国,因只有金国会有“甸”这般地名,这是多个村庄或城镇的聚集之地,有的有主城,有的则无。
她不知这两个金国人对辽国的态度,所以模糊称自己是往来金国与黄龙府的商人,还称去黄龙府探亲,以拉近与他们的距离,暗示自己也算半个金国人。
这些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处处皆是试探。一旦对方对某些信息感兴趣,便会出言询问,如此便能知晓他们的关注点,从而推断出诸多关键信息。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叶枝便捕捉到二人眼底闪过的一丝担忧,这让她愈发谨慎小心。
二人沉默片刻,菊大娘笑着拉住叶枝的手,亲昵道:“叶子呀,你这姑娘生得这般标致,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巧了,咱们都是女真人,你家在何处?等抵达苏素海甸,让你彭大叔去给你家里报个平安。”
叶枝微笑以对,同样亲昵道:“菊大娘,我家住在皇城静瓶巷,最东头的杨府便是。我爹最是疼我,若是知晓您二老救了我,不知该多高兴。彭大叔,您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哎!你这孩子,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彭大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恐惧,匆匆看了叶枝一眼,便专注赶车。
叶枝见状,心中一沉,他这神情与动作,分明是投鼠忌器。
菊大娘见状,笑着拿出水袋,取出一个破碗,将些许人参粉倒入其中,冲开后递给叶枝:“叶子,你身子虚弱,快把这人参粉喝了,补补气血,好好睡一觉,咱们很快便能到苏素海甸了。”
叶枝并未推辞,连声道谢。待凑近碗边,她敏锐地嗅到一股混杂在人参味中的檀香气息。
她心中冷笑,看来这参汤里加了缬草粉,这是想迷晕自己。看着菊大娘那殷切催促又故作关切的眼神,叶枝仰头,将参汤一饮而尽。
“好孩子,快睡吧。”菊大娘见此,满脸笑意,扶着叶枝躺下,细心掖好被子,轻轻拍着叶枝,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目光紧紧盯着背对着自己的叶枝。
叶枝不动声色,偷偷从怀中暗兜取出醒脑丸,趁着驴车颠簸,借被子遮掩,迅速放入口中吞下。
而后,在菊大娘的轻声哄劝中,佯装打起了鼾声。
菊大娘的哼唱声渐轻,直至无声。她轻轻拍了拍叶枝,轻声唤道:“叶子?叶子?”
见叶枝只是微微打鼾,并无回应,这才小声说道:“老头子,怎么办?这可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还是京城来的。”
彭大叔听闻,一边赶着车,一边冷哼道:“怕什么,等回了家,就算她是公主,我也有法子让她做咱们儿媳妇。”
“哎,可要是她家里人找来怎么办?”菊大娘一脸担忧。
“找什么找,上哪儿找去?你没听她说吗?保护她的人都死了,就她一个逃出来的。你慌什么,听我说,咱儿子痴傻,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更别说这么漂亮的姑娘了。咱们老两口还能活几年?死了谁照顾咱儿子?我老彭家可不能绝了后。
你记住,进村后把姑娘捂得严严实实的,谁都别让瞧见。等回了家,先跟她好好谈谈,她要是不同意,就关在地窖里,拴上铁链。等她怀了孕、生了孩子,要是还不老实,就往死里打,日子久了,她自然就听话了。
你看老孙家那媳妇,前几年闹灾荒,他们不就是这么捡了个大姑娘,在地窖里关了几年,打了几年,现在放出来,比狗还听话。”
菊大娘重重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附和道:“就这么干,实在不行,等生了孩子,就宰了她,咱们自己把孙子拉扯大。等孙子长大了,照样能照顾他爹。”
“对喽!这就是老天爷赐给咱老彭家的儿媳妇,不收下可不行。驾——!”彭老汉一挥鞭子,大笑起来。
叶枝躺在被褥里,静静地听着这一切,手紧紧攥着大腿边的贞洁卫,心中怒火中烧,但理智告诉她,此刻必须要冷静。
杀了这两个恶人倒不难,可难的是在这荒山野岭,她身体如此虚弱,孤身一人上路,绝无可能再这么幸运被人救下。
思及此,叶枝强压怒火,静下心来思索今后的打算,想了没多久,她便决定先随这二人去苏素海甸,安顿下来后再做计较。
驴车嘎吱嘎吱地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彭大叔的声音传来:“要进村了,赶紧把儿媳妇藏好。”
菊大娘手脚麻利,迅速将叶枝的头蒙住,而后自己将手背在身后,看似安睡,实则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
“嘿!老彭,你那疯儿子偷看王寡妇洗澡,被追得满山跑呢!”一个懒汉靠在墙根,大笑着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