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大了,动粗,不好看。”
庙里,又静了,只有外面的风在吼。
老喇嘛的手,又放在了膝头,这一次,没抖。
但谁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抖了。
在心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喇嘛身上时,葵青忽然抬头,看向房顶。
房顶上,有水珠陆陆续续滴下来。
一滴,又一滴。
水珠落下来时,落在葵青的肩膀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水珠很凉,凉得像刀。
葵青抬手,指尖触到那片湿,眉峰忽然蹙起,像有根无形的线,猛地绷紧。
外面是冰天雪地,是能冻裂石头的冷。
火塘里的火,明明不大,红焰缩着,连周遭的空气都暖不透。
房顶上怎么会有水滴下来?
这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的事,往往藏着杀机。
没等他细想,一股味道,已经钻了进来。
顺着门,顺着窗隙,像条毒蛇,缠上每个人的鼻息。
是菜籽油烧起来的味道。
呛人,带着点焦糊,比刀剑更能让人警觉。
吴小姐的脸,在火光里白了一瞬,老喇嘛枯坐着,忽然抬眼,眼窝深处像落进了火星。
索命离门最近,人已经像离弦的箭,窜到门口。
半开的木门被完全拉开,冷风裹着热浪,劈头盖脸砸过来。
索命的瞳孔,猛地缩成一点。
整座庙,都在燃烧。
墙边的柴堆先着了,火苗舔着木梁,卷着蛛网,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撕扯。
斜拉的经幡也被引燃,红的、黄的,卷成火团,飘在空中,又坠下来,点燃更多地方。
雪还在下,大片大片,落在火上,只来得及冒缕白烟,就化了。
火比雪更凶。
不远处的雪地里,站着个穿喇嘛僧袍的人影。
是那个年轻喇嘛。
他没跑远,他回来了,他手里的油桶已经空了,扔在脚边。
他就站在那里,脸上没有笑,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可他眼睛里,有火,和庙里的火,一样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