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唔……舅舅……保重。”
最后两个字从齿间溢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即被呼啸的风裹挟着,消散在摇曳的烛火中。
“晖洁!”
魏彦吾的喊声划破寂静,惊起两只栖息在古柏上的夜枭。它们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
陈晖洁的脚步猛地顿住,石阶上的青苔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她攥紧腰间的佩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始终没有回头。远处传来泉水叮咚的声响,混着荒原上呜咽的风声,像是一首苍凉的挽歌。
“什么事?”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魏彦吾望着那道倔强的背影,恍惚间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在宫墙下舞刀弄剑的小女孩。那时的她,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藏着的半块玉珏硌得生疼。
“道阻且长。”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但若是你,必定能斩断荆棘,走到天光破晓之处。”
话音落下,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鸣叫,惊得四周的烛火猛地窜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墓碑上,拉得很长,很长。
“我记下了。”
。。。。。。。。。。。。。。。。。
龙门行政长官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暴雨正狠狠砸在玻璃上,将龙门港的霓虹晕染成一片迷离的光海。文月指尖叩着红木办公桌,鎏金茶盏里的普洱早已凉透,她抬眼望向沙发里的魏彦吾。
"所以啊,你当初预备给罗德岛的第二个条件到底是什么?"
魏彦吾掐灭烟斗,烟灰簌簌落在嵌贝茶几上。他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龙门塔,声线沉得像浸了水的老木。
"等罗德岛清剿完整合运动,就让他们带走半数以上的感染者。城北那块废弃矿场划给他们,再拨两千万龙门币——连带他们觊觎多年的源石样本库原始数据。"
"他们没得选。"
他忽然冷笑一声,指节在真皮扶手上碾出白印。
"就算知道是穿肠的毒酒也要干了。这种事我在汐斯塔玩过,在哥伦比亚也玩过,以后还会玩。"
雨点击打窗台的声响陡然密集,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忽明忽暗。
文月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釉面裂纹里渗出深褐茶汤。
"现在呢?"
魏彦吾起身走到陈列柜前,玻璃后躺着半块断裂的羊脂玉珏,断口处还留着当年陈晖洁摔打时的齿痕。他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声音被雨声揉碎。
"以前能把感染者当沙包堵源石裂缝。。。。。。现在却会给罗德岛送应急血清。"
一道闪电劈过夜空,将他鬓角的霜白照得刺眼。
"你就不能痛痛快快说句谢谢?"
文月抓起桌上的终端甩过去,屏幕上正播放着陈晖洁在罗德岛训练的画面——她赤手劈开合金板时,腕间赤霄臂章的寒光映亮了汗湿的眉骨。
魏彦吾沉默着放大画面,指腹在虚拟投影上摩挲陈紧绷的下颌线。办公桌角的电子钟红光闪烁。
"你如今倒像个心软的老爹了。"
文月走到他身后,望着两人在玻璃上重叠的影子,忽然放柔声调。
"要我说。。。。。。还不是因为小陈。现在条件改了吧?"
"龙门的感染者必须留在龙门。"
魏彦吾关掉终端,金属桌面映出他决绝的眼神。
"明天就拆了所有隔离墙,在贸易区中心盖感染者诊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