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向章丰歌点点头。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章丰歌的双眼。她缓缓抬手,示意雷鸣留在原地,自己则向前迈出一步。作战靴踩在血水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五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凝滞。
她与章丰歌之间不过五步之遥,却仿佛横亘着五年的光阴。
章丰歌的异化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鳞片刮擦金属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永远沉稳如古井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姜晨的身影。
章丰歌似乎想扯上一丝笑意,眼前的女孩乱糟糟的短发已经长成黑色的长发,脸上是比以前更为果敢坚毅的神情。
他们的小队友已经长大。
而章丰歌的眼底,不知何时沉淀着化不开的哀伤,像是看着某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天花板滴落的冷凝水划过他新生的鳞片,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五年前那个他们追随的队长,如今被禁锢在这具怪物般的躯体里。
章丰歌艰难地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皮肤下跳动的血管清晰可见,与周围狰狞的鳞片形成鲜明对比。
姜晨的指尖抵住抑制剂,针尖在冷光下闪着寒光。就在她即将刺入的瞬间——
背后传来血肉蠕动的黏腻声响。
断裂的鳞臂在地上诡异地扭动,末端突然裂开,伸出尖锐的口器,以惊人的速度刺向姜晨的后心!
"噗嗤——"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姜晨的背上。雷鸣不知何时扑了过来,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为她筑起人墙。
口器贯穿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姜。。。快。。。"雷鸣的嘴角溢出鲜血,双臂却死死箍住姜晨,不让她回头。
姜晨的瞳孔剧烈收缩,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针尖精准刺入章丰歌的颈动脉,拇指推动活塞,蓝色药剂瞬间注入。
章丰歌最后的清醒视线中,看到自己异变的手臂贯穿了雷鸣的心脏。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他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砸在姜晨脚边。
"锵——"
黑金残刀出鞘的寒光划破空气。姜晨头也不回地反手挥刀,将那条仍在蠕动的异变手臂齐根斩断。
刀锋与鳞甲摩擦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雷鸣的身体缓缓滑落。
姜晨双膝跪地,她颤抖的双手死死压住他胸前狰狞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汩汩涌出的鲜血,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惊慌失措,"雷大哥,我们马上……出去,回绿色要塞,找阿雅,她一定会救你的,你再撑一下……"
雷鸣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仍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意。他颤抖着抬手,想要擦去姜晨脸上的泪水,却在半途无力垂下。
"小姜,肯定是。。。最近伙食太差,所以。。。所以我才会这么不禁打。。。你还记不记得。。。在悬塔。。。我们每天比章队他们多吃两餐。"
他的目光像是穿过回忆的薄纱,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他喘息地说道:“我们。。。天天要求海队给我们加餐,洪锐。。。那小子。。。还嘲笑咱俩。。。”
"雷大哥,我。。。求你,我求你。。。再坚持一下。"姜晨疯狂翻找着战术包,药剂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雷鸣的作战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雷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却还在努力笑着:"小姜。。。别难过,别难过。。。不疼的,我只是有些。。。有些累了。。。"
雷鸣的目光突然越过姜晨,望向虚无的远方,"小姜。。。小姜。。。声音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兴起来:"海队。。。洪锐。。。他们终于。。。终于来接我了。"
他眼睛还睁着,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象。
最后一丝气息,化作一声满足的叹息。
囚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姜晨的泪水和鲜血滴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