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焰简单调息一下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气息已然平稳、周身光华内敛的洛静姝,脸上带着几分后怕和显而易见的愧疚。他挪近了些,声音还有些虚浮:
“那个……静姝小姐,实在抱歉。其实……‘神言’早就推算出这一幕了,但我没敢提前告诉你。”
他有些不敢看洛静姝的眼睛,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我怕……怕你若是提前知晓了,心中有了防备,反而会失了那份于绝境中破釜沉舟的锐气,这心魔关……可能就真的过不去了。差点,差点就没赶上,真是万幸……”
他的话音未落,便见洛静姝缓缓转过头来。
那张刚刚经历生死、还带着些许苍白的面庞上,没有预想中的责怪或后怕,反而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明媚、甚至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那笑容与她以往那种温顺乖巧的假面截然不同,眼底闪烁着一种几乎是雀跃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仿佛终于撕下了某种沉重的伪装,连带着周遭压抑的空气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哦~?原来是赵先生早就‘算无遗策’了呀?”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怪不得呢,我说那句‘守住灵台、念由心生、魔由念起、破妄见真’的指引,怎么听起来那么恰到好处,原来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备好的答案呀?”
她微微倾身,凑近了些,一双杏眼眨呀眨,满是促狭:
“所以,赵先生是眼睁睁看着我被那老妖婆的魂力锁链捆得七窍流血、差点魂飞魄散,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嗯,时机未到,再让她熬一会儿’?”
“不不不!绝对不是!”
赵焰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原本就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的脸都快急红了,“我是……我是推算到唯有如此才能……而且‘神言’显示的结果是……唉,我也担心得要命,生怕推算有误……”
他越说越乱,额角都冒出了细汗,平日里那份书卷气的从容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噗嗤”
看着他手忙脚乱、百口莫辩的样子,洛静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如同风铃摇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意。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她摆了摆手,眼角眉梢却依旧残留着狡黠的笑意,“看在你最后关头没掉链子,那句指引也确实有用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啦。”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通灵大成境界带来的磅礴力量,语气变得慵懒而玩味: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在生死边缘游走、差点真变成‘破妄’(破灭)的感觉……确实比整天对着那些古籍,假装自己只是个‘神知’传承的工具要有趣多了。”
她瞥了一眼满脸写着“女人心海底针”的赵焰,唇角弯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下次要是再推算到这种‘好事’,记得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表演得更投入一点嘛,赵先生?”
阳光透过废墟的间隙洒下,落在她带笑的脸上,明明依旧是那副倾城容貌,却仿佛彻底褪去了那层柔弱顺从的釉彩,显露出内里灵动、腹黑,甚至带着一点点疯狂与俏丽的真实底色。
赵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个人的洛家大小姐,愣了片刻,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苦笑摇头,心底却莫名松快了许多。
“赵焰,那个女人跑了。”
林寒身上带着些许战斗后的痕迹,衣角沾着尘土,发丝微乱。他刻意停留在不远处,待赵焰与洛静姝之间那略显轻松的氛围稍缓,才稳步上前。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洛静姝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好奇——这位一直被洛家深藏、传闻中柔弱无依的大小姐,此刻虽形容略显凌乱,那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哪里有半分怯懦?
他收敛心神,郑重地行了一个渊门军的标准军礼,周身凌厉的气势也随之收敛,语气诚恳:
“洛小姐,感谢你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