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笙的步伐就和冉星辰不一样,他是属猫的,什么时候都慵懒而优雅。
即便深隐悲痛中的肖义感觉迟钝,在顾南笙走近前,他还是一下感觉到了。扭过头看到他,他脸上现出一个痛苦的撕裂表情:“你说的没错,为了她的幸福,我应该早将她让出来的。如果不是跟我在一起,她也不会惨遭不幸。”
顾南笙走近,看他的目光都没怎么变,全是平时的戏谑与不屑,肖义知道,他每天缠着冉星辰师姐长师姐短的,让顾南笙这个正牌男友非常烦感。他嘴上不饶人,看他的目光也满是凌厉,此时也是一点儿怜悯都没有。
顾南笙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他看出来那是冉星辰的位子。随着靠到椅背上的动作,他的声音慢悠悠的:“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明明力量不足,还喜欢放大自己的能力。”
肖义恼怒地盯紧他:“你什么意思?”
顾南笙泰然自若:“我的意思是,你不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肖义湿润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自量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当然没有那个能力。
可巨大的悲伤还是从他脆弱敏感的神经末端迸发出来,“但丁洁的确是被我害死的。如果她不是跟我在一起,就不会伤心失望,也不用跑去酒吧喝酒,更不会出现意外。”
“这一套逻辑看似说得通,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哄骗你说丁洁的死跟你无关。毕竟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坑。”顾南笙刻薄起一个人来,丝毫不留余地。“先不去划分责任,就说说接下来你该干的事,你说要去丁洁的父母身边替她尽孝,你凭什么?就凭你是间接导致丁洁发生意外的人吗?那你到两个悲痛欲绝的老人身边,到底是尽孝?还是添堵?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去报仇的。别人失去女儿就算了,你这个该天杀的偏偏怕人忘了,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你是谨防他们从悲痛中走出来吗?”
肖义张大了嘴巴,他没想这么不安好心。
“我不是……”
顾南笙根本不听他辩解,他接着说:“再说说你对丁洁,生前辜负人家,死后再去‘残害’她的父母,这就是你所谓的担当与责任么?指望她爬出来对你说‘肖义,遇到你我他妈的好幸福’啊?你知道丁洁最希望你做的是什么?”
肖义声音颤抖:“希望我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在她最惊恐害怕的时候,出来解救她。”
“一个身陷惊恐中的女孩儿,当然最希望别人的解救。如果你自认是她的盖世英雄,那就义无反顾的去拯救她,不要管生与死,那不是你一个罪人该考虑的事。身为一个法医,难道你不知道,人的灵魂也是需要拯救的吗?”
肖义已经在他深水炸弹一样的言辞中,哑口无言。
他被呛得满嘴满鼻都是水,喉咙中却是腥咸的,一口难耐的铁锈味儿。
肖义将脸埋进掌心里,整个人痛苦地抽搐成一团。
顾南笙知道他能理解他的话,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男人所谓的担当,不单是能不能给心爱的人幸福。知道你远不如冉星辰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你的职业使命感。她做法医,跟你想做法医的混一口饭吃绝对不一样。她肩负的,是生死。多学学你师姐,不光技术上,在我看来她更值得你学习的,是她的从业精神,你最初学法医的时候,你们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他告诉你要从死者身上看到什么?看到别人的生死,自己就不会有事没事的要死不活了。”
回家的路上,冉星辰真的有些昏昏欲睡。这一晚消耗的不止体力,还有情感,是最能让人无法承受之重。
顾南笙贴心的丢来一件外套:“睡一会儿吧。”
冉星辰抱紧他的衣服,淡淡的香水味让她安心。
“肖义回家去了,应该不会有事。”
顾南笙嘴上不留情:“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又不是纸糊的,能有什么事?不用担心他,痛过这一场他就彻底成长了。赶紧睡吧。”
冉星辰轻轻地“嗯”了声,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昏睡状态。
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这个城市一切的静与动都一如既往,一个人的消失与出现,仿佛永远无关紧要。
顾南笙无温的注视着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和斑马线上一张张不带情绪出门的脸,思维在持续性的飞速运转。
杨康跟丁洁最后的失踪无关,基本已经确定。周成林安排了人手继续追查另一个跟踪者的身份,就连监控视频也拿到专业人士的手里,看看是否可以放大,或让画面略微清晰。
那个形象模糊的人,成了整个案子唯一的突破点。唯一……顾南笙缓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一切绝对性的字眼,总让他心神恍惚。
顾南笙扣动方向盘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拿起手机给周成林打了过去。
“顾老师……”
“查一查王可儿的详细资料,她的工作经历,人际交往,还有她来江城的真实目的。”
周成林有些意外:“你觉得王可儿有问题?”她是看起来最没问题的一个,而且,她所说的时间都核实过了,全都对得上。
顾南笙微微眯起桃花眸子:“不知道,她是最没嫌疑的一个,所以,最想查查她。死无对证的一人之词,最可靠,也最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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