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中对莽古尔泰的死亡记载得极简略,只是说当年十二月中旬的一天,莽古尔泰突然口不能言,然后极其痛苦地在床上滚了几个小时后,便暴病而亡。
李啸猜测,莽古尔泰其实应该是死于谋杀,因为在他死掉的这一年内,《清史稿》与《满文老档》中均未有此人任何生病的记录。而几年后的一天,他的同母弟弟德格类,也是一样没有任何疾病预兆的突发死亡,并且死亡的症状与莽古尔泰一模一样,而随后,莽古尔泰的正妻与爱妾被强令殉葬,三个掌握军权的成年儿子迈达礼、额弼纶、费扬古泰一同被皇太极斩杀。
皇太极一不作二不休,莽古尔泰死后,他干脆取消了正蓝旗,将正蓝旗下的二十一个满洲牛录分到其他七旗之下,从此八旗变成了七旗,直到一年之后,才重新恢复了正蓝旗,并让自已的大儿子豪格当了旗主,八旗制度才又开始重新运作。
所以,《清史稿》中的模糊记录,很可能是在掩盖什么。应该是故意用模糊的语言,来掩盖一个精心设计的谋杀。
李啸认为,莽古尔泰很可能死于乌头一类的毒药,这种毒药会让人口舌麻痹,不能说话,最后在剧烈的痛苦中抽搐身亡。
暗杀掉莽古尔泰的人,李啸在心中认定,应是现在的后金天聪汗皇太极无疑。毕竟去年皇太极征伐大凌河时,那莽古尔泰与他当面顶撞口出秽言,并且御前露刃威胁,让自已天颜大损,汗威大挫,实实可恶之极。此人若不严惩,皇太极难出胸中恶气,并且还会给他人留下自已软弱可欺的恶劣印象。
当然,皇太极并不一定要结果莽古尔泰性命才算最终取胜,他可以在政治与军权上对莽古尔泰严加惩处,结束他的政治生命便可。真正让皇太极决定痛下杀手的事情则是,他手下密作探知,莽古尔泰在这十一月中,此人与其姐莽古济格格,姐夫琐若木、弟弟德格类、亲信家奴冷僧机等人密谋反叛,以在家里摆谢罪宴为由,将皇太极鸩杀于席间。于是,本来就对兄弟一向冷酷无情的皇太极杀机大动,暗地派人先行将主谋莽古尔泰毒杀。
李啸在默默地思考,现在,离莽古尔泰被谋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自已要做什么,才能从这后金内斗中得到利益最大化呢?
李啸遗憾自已官位太小,职权太微,不然,如果自已是领军一方的总兵或督师这样位高权重的官员的话,也许可以说动莽古尔泰率所属正蓝旗起兵叛变后金,投效大明。虽然机率很小,但未尝不可一试,毕竟就算失败,也没有损失什么。
那么,既不能得之,何不扰之?
如果能鼓动莽古尔泰迅速起事,率正蓝旗下二十一个满州牛录反叛后金,与皇太极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话,无疑可以大大削弱后金实力,也可以给大明更多的喘息时间。
只是,这种想法是好的,但要做起来,会很难。李啸认为自已没有成功的把握,毕竟莽古尔泰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异族人,而且要起兵反叛自已的国家也不是一件可以轻易作出决定之事。只怕自已话刚出口,莽古尔泰便会立刻先将自已杀了。
那就再退而求其次,在莽古尔泰死后,鼓动莽古尔泰的掌握军权的三个儿子反叛后金,为乃父报仇,这样也能让自已坐收渔翁之利吧。
只是他的三个儿子又会相信自已吗,而且他们三人所领的军队实力不够,未必有反叛后金的胆量。还有一点就是,就算他们愿意起兵谋反,但现在后金与大明乃是死敌,这三人反叛了后金前来投靠明朝,大明又能容忍他们吗?
想到这里,李啸心中莫名惆怅,都说事在人为,只是真正置身其中,要去实际行动之时,才会发现,这其中有数不清的牵绊与掣肘。
这样的一个好机会,难道真的只能白白错失不成?李啸很不甘心。
那就以自已的能力,去尽力挑动历史的改变吧,至于能改变多少,尽人事听天命。
李啸心下想定,又反复思忖后,便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次日清晨,李啸独自一人,随那些返程的押送士卒一起出发前往登州大营,在登州大营门前,他与押送的士卒们辞别,独自一人去了海商蔡守的商铺。
蔡守满面欢喜地从店铺中迎了出来,双手打拱:“欣闻李总旗已升为百户,小的略备薄礼一份,特为恭贺。”
说完,他将一份精心包扎的礼盒双手递给李啸。
李啸用手掂了掂,里面大约是50两银子。他轻笑了一下说道:“蔡掌柜着实客气,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某今天来,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蔡守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他连忙做了个迎请的姿势:“李百户能来,小店蓬荜生辉啊,快请里面说话。”
蔡守店铺中一间密闭的小房中,李啸缓缓地将来意说出。
听完李啸述说的蔡守,脸色发白,全身发抖,额上似有冷汗渗出。
“李百户,你这租在下之船奇袭辽东庄河城黄骨岛堡的计划,未免也太大胆了,那里现在已是鞑子窝啊,小的,小的着实害怕。”蔡守战战兢兢地说道。
“蔡掌柜无需担心,你只管在一周后,用船将我军送到黄骨岛堡前海岸上便可,后金没有水师,你只需在海上接应我等退回便成,放心吧,我李啸做事自有安排。”李啸平静地说道,他双眼精光闪烁,语气却坚定而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