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大概从没接触过这样带着雀跃的声音,有些不知道要如何与之交谈。
事实上,他很少能听到人类的声音,外面的怪物总是用一种古怪的声响交流。
那是种无法连成任何音节的声音,他连人话都只学会几句,更别提无师自通学习怪物语。
久久得不到回应,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又带着一模一样的愉悦语调重复那句:
[我、一…直在!]
而且大有他不回应就会一直重复下去的架势。
小孩慌忙在脑子里搜刮自己学会的几个词,试图阐述自己想问的问题。
然而,就算再怎么聪慧,在刚学会说话一、两年,
跑起来还偶尔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的年纪里,又是生活在无人教导的怪物堆中。
他的聪慧终归有限,只能连比带划地形容自己的感觉。
可惜那个声音似乎比他还要稚嫩,并不是很清楚他所表达的意思。
一人一不明声音因为沟通障碍急得团团转。
最后还是小孩翻出一本那个叔叔最近送来的手写认字书,两人磕磕绊绊现学了几个词才将沟通进行下去。
弄清楚了小孩想问的问题,那道声音继续用它带着雀跃的声调回答他的疑问:
[我能、吃掉痛苦,你的痛苦…吃、]
小孩试图理解它的意思,然后瞪大眼睛,有些错愕:
“你吃掉了我的痛苦吗?你是个怪物吗?”
那道古怪的声音突然激动“嗯!”
怪物,这是一个他最先认识的词,因为荆棘外那些与自己截然不同满是恶意的东西。
那位叔叔教他说话时总会提起‘怪物’这两个字,同时还会警惕地看着那些怪物。
所以他很快就学会了这个词与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
怪物吃掉痛苦,需要人类产生痛苦,人类产生痛苦,需要怪物吃掉痛苦。
一个年幼的孩子与一个不知名的怪物莫名就建立了相互依存的关系。
等小孩再长大些,学会了更多知识,他不再将那个能吃掉痛苦的存在称作‘怪物’。
他用着新学会的词汇将那个怪物称作‘太阳’。
被问及为什么时,小孩用手接住那片洒进房间里的光,认真地回答:
“以前在你没有出现时,它在,我就不会感到痛苦,它就是太阳;
你在,我也不会痛苦,所以你也是太阳。”
封住窗户的荆棘被赶跑了,他们能完整地看见那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太阳。
——在怪物住进他的身体里后,它偶尔会接过身体的控制权。
大多数时候是小孩被欺负时他才会控制,那些荆棘也是被他赶跑的。
怪物欣然接受了他的新称呼,不过等小孩被问起名字时,他却犯了难。
因为他没有名字,只知道自己是个人类。
好在有了新名字的怪物并不是个单纯的文盲。
他也跟着小孩学过几个词,就自作主张地挑了个最近新学的、含义也很符合的词汇往人家头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