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小六的话,赵涵青目光闪烁了一下,神情微微有些紧张地答道:“一品阁所藏珍品无数,果有獬豸角做的印牌也是极有可能的!”
“话虽如此,既是神兽之角,每只角气息也应各有不同,依我看来二者相似度极高,此物又极为罕见,便是源自同一只角也未可知。罢了,且不管那么多,你先收起来,等过几日有空时我们再试!”小六留意到赵涵青的神情,便漫不经心地说道。
赵涵青一听笑了:“这只连弩本就是给你做的,它小巧轻便,最适合女孩子玩了,也是极好的防身利器。它现在归你了!”
小六皱眉道:“你败家子啊!这是希世珍品,说不定哪天会有大用!现在送给我只能当个打鸟的弹弓用!”小六心中虽是很喜欢,却不肯收下如此珍贵的东西。
当初因赵涵青以獬豸之角做了这个小玩意,伯父知道后气得大骂他是败家子,没想到现在又挨了小六的骂!
赵涵青委屈道:“我怎么就成败家子了?魂记印牌之类的东西你又不希罕,什么希世珍品啊,能在小六手里当个弹弓玩就是它的荣幸了!”
哪个女孩子不喜人吹捧?陆小六听了扑哧一笑:“瞧你说的,我有那么了不起?神兽知道了来找我麻烦我可惹不起!总之这玩意现在我不要,等我想玩时来找你拿行了!收起来!别惹我生气!”
正在这时,家人过来请他们两人入席。赵涵青见陆小六不要,只好闷闷不乐地收起连弩。
小六说了句:“听说连州有种极小的蜂鸟,甚是通灵可爱,过几日我想去看看。”
赵涵青一听又高兴起来,连连叫道:“好主意,好主意,我跟你一起去!还当你出去一趟就改了玩心呢,这样看来还没变!”
小六这次可不只是想玩,她另有别的打算。不过她也不辩解,一笑道:“算你够哥们!”转身入席。
赵涵青愣了一下:她怎么老拿我当哥们?顿时心中不知该喜该忧。
宴席极为奢华,每道菜品俱是寻常不得见的山珍海味,不唯色香味俱全,更有强身益气之效。就算一向眼光甚高的梭罗云霓心里也颇为惊讶。
赵一农、陆天晓酒量颇豪,赵夫人热情备至,兴致勃勃,引得梭罗云霓也兴起饮了几杯酒,一时欢声笑语,宾主尽欢。宴后陆天晓等人致谢后归家,赵一农等人送出门外,尽礼而归。
回家路上,陆天晓和梭罗云霓各自无语,陆小六一人叽叽喳喳,一会与陆天晓搭个话,一会与梭罗云霓撒会娇,一路上竟颇不寂寞,两个人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陆小六索性牵了他们两人的手,一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一进客厅,请他们两人入坐,陆小六就发话了:“娘亲,爹爹,我盼了两年才盼到我们一家三口团圆之日,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今天是一个非常开心、非常重要的日子!这些年来,母亲一人在中都侍奉多病的外祖母,独自撑起门户,日子过得肯定很辛苦;爹爹一人也很孤单,还要操心照顾我。我不想你们两个见面就吵架,有话好好说,因为我们三个,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爹爹还有极其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母亲,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今天的团圆宴由我负责,要给你们一大惊喜,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陆小六冲着二人扮了个大大的鬼脸,嘻嘻哈哈地跑出去了。心结还需心来解,她知道,有些事必须他们两个人去面对。现在他们需要学习的是,如何不动怒地正常地与对方交流。
陆天晓和梭罗云霓被个半大孩子教训了一顿,两人脸上都有些苦笑不得的表情,彼此对视一些,有些尴尬。
陆天晓嘟囔了一句:“这熊孩子!”
梭罗云霓低头不语。幼年时她的父亲诚王爷即早逝,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虽生于王候之家,她却先是被梭罗勋用作拉拢凌云门的棋子,后陆天晓叛出凌云门后又成为朝廷弃子。对她来说,支撑她活下来的,是需要她照顾的母亲和让她牵肠挂肚的女儿。
陆天晓望了梭罗云霓一眼,其实这些年,夫妻两人离多聚少,与自己的固执不无关系,心中也难得有了些欠疚,本想说句歉意的话,张口却冒出来:“你不会真的要把小六带走吧?”说完他就后悔地有股要抽自己耳光的冲动。
果然,梭罗云霓又成功地被他激怒了。她忽地一下站起来,冷笑道:“怎么?你不同意?小六是我的女儿,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十一年了!现要我要带她回中都,为她择一个可以爱她一生、伴她一生的男人!难道你还要阻拦?你要把她终生留在这穷山僻壤里?在这件事上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母亲的职责吗?”说完转身便气冲冲地向门口走去。
梭罗云霓刚到门口,就被笑吟吟地小六拦住了:“娘亲,我正想来问问,我亲手酿的葡萄酒、甘酪酒,您喜欢喝哪一种?爹爹说过,娘亲从前最喜欢喝葡萄酒,小六也很喜欢,所以在清水湾种植了一大片葡萄,每年都要酿一缸葡萄酒等着母亲来喝呢!”
说着一面冲着陆天晓使眼色。陆天晓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梭罗云霓强颜笑道:“小六,娘亲你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咱们一起回中都好不好?你外祖母天天念叨你,让她看看我的小六现在长成一个多么聪明漂亮的女孩了!”小六从小就懂事,每次见面体贴得都让她觉得无比辛酸和欠疚。
小六笑道:“娘亲,爹爹说过,这次要请您给小六相亲呢!怎么?是不是那个赵涵青您没相中?爹爹没和您商量这事吗?”一双明眸冲着陆天晓眨啊眨的。
梭罗云霓看了陆天晓一眼,陆天晓终于不好意思地说:“哎,我还没等说正事呢,你娘亲就被我气走了!”
小六故意把眉头一皱,道:“原来你们从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哎,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是不敢去相亲了、更不敢嫁人了!我怕将来嫁个丈夫后,也跟你们一样,那多没意思啊!我还是单身一人清修的好!”
梭罗云霓一听急了:“你这孩子!我们大人的事你哪里清楚!我已年近四十,这些年经历的种种往事早已让我心如死灰,对生活、对人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你还年轻,一人清修的路非常孤单艰难,将来一切都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中,一定要精挑细选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君,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的话呢?”
小六正色道:“娘亲,爹爹,女儿这些年想过许多次,娘亲是个善良真诚的女人,爹爹是个正派刚直的男人,你们都是女儿心目中最亲近最好的人,但是你们为什么不能如别的夫妻一样和平共处呢?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骄傲,而你们,即使面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放下这种骄傲!十一年了,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都长成大姑娘了,您两位都还没有改变,都不肯坐下来为女儿的婚事心平气和地谈一会儿。我想你们既然呆在一起一会儿都会那么痛苦,彻底放弃对方会让自己幸福,那么女儿请求你们,就算是为了你们所生的女儿,为了纪念你们曾经彼此爱过的那段时间,你们在一起不吵不闹地生活一个月,从此以后和平分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