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钰看了一眼元衡,元衡就把窦甄给放了。原本这次以防万一,元钰就派人去了梁王府,把窦甄给抓了过来,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充当一下人质。
元钰知道了元澜心中到底想要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要元澜和窦甄的性命。原本元钰以为他会仇恨窦甄,但当他真正抓来窦甄时才发现心中异常平静。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即使不用他动手,元澜和窦甄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况且他的任务就是平息这次逼宫,看情况他也赢了。那么其他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窦甄满眼热泪的看向元澜,“澜儿,是母后的不是。我们走吧!再也不回京城了。”
元澜笑着看向窦甄,眼角有着点点泪光。“母后,走不了了。我是个罪人,在决定逼宫的那一刻起,无论结果如何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元澜看向隆德帝,眼角的泪顺着脸庞划了下来,唇边满是释然地笑。“父皇,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喜欢黑色和红色,一点也不。”
元澜从小就讨厌黑色和红色,因为一到晚上,母妃就开始摔东西,搞得整个院子的人们都胆战心惊的,其中也包括他。有时,母妃也会拿鞭子抽人,把人抽的鲜血淋漓,浑身上下都是通体的鲜红,鼻尖满是腥臭味。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喜欢黑色与红色,他也喜欢那纯洁的白色,喜欢晚上时散发出柔和的光的月亮。就像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元懿,当他第一次见到元懿时就被那似水的眼眸所惊讶,原来也会有人这么温柔,不是人人都像他的母妃一样阴鹜凌厉,让他害怕。
他是买下了许多女子的初夜,但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他是在上课时睡大觉,但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地在书房里背书。为的就是如果父皇骂他了,他也可以对着他的父皇撒娇:“父皇,其实这些儿臣都会,不信儿臣背给你看。”
在书院考试时,那些题他都会,但他就是不写,连个名字也不肯写。平时在朝堂上,他也会左右逢源,处理好政事。为的只不过就是想证明,父皇,你不只元钰那一个儿子,我会做的比他好。
但这一切终究抵不过隆德帝的偏心,父皇终究没有看他一眼。
元澜最后看向元钰和元衡,原本邪魅风流,精致绝伦的脸上竟满是泪水,怆然涕下。眼中也没有了阴鹜冰冷,只有愧疚和释然。“我从小就欺负你们,到了现在还在欺负你们,对不起啊。”
之前是元澜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才会去和突厥合作,他知道突厥绝对会卷土重来。但请佛容易送佛难,之后元澜知道他难逃一死,也尝试过与突厥断绝联系,但突厥岂会那么容易放弃。元澜也只能尽量减少突厥出兵的数量,他知道凭借元钰的能力打退突厥不算难事。
喉间的腥甜味越来越重,随之压抑不住的血腥也从嘴里吐了出来。元澜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是一死,逼宫也不可能成功。即使元钰会放他走,他也走不了,他的皇子身份是怎么也脱不去的,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就算隆德帝会放他走,突厥也不会放过他。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了断。所以元澜在这次逼宫前就已经服下了毒药,两个时辰后就会发作。
随着身体力气的流失,元澜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了地上。窦甄看到儿子跌倒在地,赶紧过去搀扶。窦甄看着元澜泪如泉涌,元澜也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拭去了窦甄眼下的泪水,脸上也流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他的父皇终于肯看他了,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母后了,为了他母后也是操碎了心。现在还要看着他离开,着实不孝啊。
随着元澜手无力地放下,闭上了双眼,呼吸越来越微弱直至断绝。窦甄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终于崩溃地对着隆德帝大喊:
“为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澜儿是无辜的。他平时最敬重的就是你,可你为何连一点父爱也不肯施舍给他。如果当初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如果你没有娶我,也许我会嫁入平常家相夫教子,做一个像孝惠皇后那样贤良淑德之人,我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元澜是窦甄唯一的依靠,儿子都死了,她要金钱与名利有何用?窦甄看着远处的柱子,轻轻地放下元澜。猛地站了起来,朝那个柱子碰去。
鲜血瞬间盖住了窦甄的半张脸,她茫然地朝元澜的方向看去,想要走过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跌到了地上。她一生争强好胜,一直视夺走她宠爱的舒阮为眼中钉肉中刺,做了不少布局。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发现是她错了,如果能早一点想开,澜儿是不是就不会执着于父爱,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