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也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提议,拼着那口气只管沿着泥路往村子的方向跑。
尽管每个人心里都窝着一肚子火,可这会子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几个人跑到村口的时候,确定那杜芊芊没有做那“吃了吐”的事儿,才停了早已经超出负荷的双腿,身体超负荷,喉咙呼吸紧促,抽风箱似的声响,吸入的颗粒物紧紧粘贴在气管壁上,血液一加压,嘴巴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停了跑,不忙着说话,几个人靠在村口旁光秃秃的树干上先是好一顿喘,等那阵喘过了之后,牛二第一个跳起来指着彭大壮的鼻子骂:“彭大壮,你丫挺的正事办不成,坏了事儿了倒会拉旁人下水?你那个小姨子认识衙役你怎么不同我们说?”
当然了,这前两句是摆事实讲道理,后面就是不堪入耳的谩骂。
彭大壮自己也委屈着呢,刚缓过气来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当然也不爽了:“他娘的,不是你出的这么个馊主意,我能去吗?出了事情还想都推给老子一人?”
这时已经到了做饭的点,村里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袅袅白烟,村口少有人走动,可是彭大壮他们吵得那般凶,住得离村口近的几户人家已经有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
“好了,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别杵在这里,去牛二家里坐下说。”几个人里性格稳一些的人朝那探出头来的几户人家方向努了努嘴,劝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
这事儿的确不宜张扬,牛二气得本预备同彭大壮一拍两散,可细一想没了这傻子,自己以后赢谁的钱去啊。
只得耐住心里的火闭了嘴,在其他几人和事佬般的拉和下,回了牛二家。
牛二媳妇儿还在家等着好信儿呢,厨房里备了条分量不到半斤的请与,打算做个醋溜鱼犒劳犒劳自己男人,高粱和麸皮做原料,加上八叶齐和疙瘩穗这两种高粱米酿成的老陈醋“酸、香、甜、绵、鲜”五美俱全,用来溜鱼片最好,这砧板上的黄嫩嫩的生姜末儿和碧绿绿的小葱段都备好了,只等着牛二回来入锅就齐活。
谁知迎来的却是垂头丧气的几个人,牛二媳妇儿心下纳罕,难不成几个人大男人还弄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能吧?
“这是怎么了?”牛二媳妇儿诧异道。
牛二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没好气:“问什么问?饭做好了吗?”
牛二媳妇儿可不是杜小芹,处了多少年了,自己家男人什么品性还不知道吗?这声儿一听就是事没办成,因此牛二媳妇儿也拉了脸:“在外头吃了瘪,有脾气就冲我来了?我倒成了你出气筒了?”嘀咕着进了厨房。
“臭婆娘皮发痒了是吧?”牛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嚷骂了一句,带几个人进了院子,转身关严实院门进了屋,临进屋前冲着厨房里又高声嘱咐了一句:“饿死了,快着点!”
牛二家七八岁的小子正在堂屋里一个人耍,牛二冲着儿子挥了挥手,挥苍蝇般,“去,今儿去你爷爷家吃去,爹今儿有事。”
说到底,与彭大壮相比,这牛二还是有些人性的,知道这事儿被儿子听去不好,只要商量这些个事情就把儿子打发到只隔了几户人家的爷奶那里。
厨房里牛二媳妇儿气呼呼地将片好的青鱼片,以及葱姜蒜末都拿回碗橱,钱没要到还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回来吃醋溜鱼?想得美!
菜园子里现成的莴苣,切成丝同辣子炒了,叶子也别扔,同嫩豆腐炖锅汤。
牛二媳妇儿用力掰着莴苣的叶子,心里恼着几个大男人有来有去商量了一整天,居然还灰溜溜地空手而回,抬眼看到儿子往门外走,“这大中午快吃饭了,你去哪儿啊?”
“爹让我去爷爷家吃。”
“去吧,看着点路,多吃点!”
自己只做了这两个和尚菜,自己儿子去爷奶家也好,老两口疼这个大孙子,自己儿子去还能吃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