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杭州这儿还是一滩浑水,她哪有办法走得开?更难过的是,她还被禁足了,哪儿也去不了。就这样,被困在团圆阁里的尹挚只能不住地叹气,直到庞定归来。“审杭州前后卫所的指挥?”尹挚不解问着。“小的去时是听左旭这么说。”庞定迫不及待地将第一手消息道出,与她分享。“听说晁大人的手段相当狠戾,不要人命,却让人很想以死解脱,连番地审,不给人喘口气,像是非要挖出什么秘密不可。”尹挚这下子真是想不明白了。晁枢引来杭州都多久的时间了,之前按兵不动,她也没想太多,如今突然来求人,难道是跟粮库那事有关?可怎么会拖到现在?要审早该审了,除非他得到其他线索,需要有人应证。似乎该是如此了,就不知道他拿到什么线索。“后来,小的等了半个时辰,晁大人才黑着脸进衙门里,尽管已经沐浴过了,可那股血腥味还是闻得出来。”庞定素来知道他的手段,他是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能整得人死去活来,没人想落在他手里。“所以他心情很不好?”八成是没审出结果。“不太好,不过后来收了信,得知两日后向野会随粮船回杭州,他的脸色才平和了一点。”“嘿,向野都没发信给我,他怎会有消息?”谁才是他主子?“这点小的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粮船是知府大人找的,所以信就直接发往那边了?”多静在旁道。“不无可能。”只是依她对向野的了解,就算他依令给晁枢引发了信,照理说他也会发一封信给她,好让她知道归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间又找不到破绽,最快的方法还是直接去找晁枢引……她垂眸想了下,要多静准备文房四宝,快速写了封信,开门交给外头的嬷嬷,道:“给我听着,皇上对我下了旨意,你去跟我母亲说一声,我非得出门办妥这事不可,要不皇上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嬷嬷闻言,毕恭毕敬地将信给兜在怀里,小跑步地朝贺氏那里去了。“郡主,你不会是假冒皇上笔迹吧。”多静小声问着。“哪需要假冒,难不成我娘见过皇上笔迹?”尹挚呵呵笑着。两刻钟后,贺氏就亲自来了。“这真是皇上的来信?”贺氏拿着信,十分狐疑真实性。“难道还假得了?方才庞定替我送米粮去卫所时晁枢引交给他的。”她精准地朝庞定一指。庞定倒抽了口气,垂着脸,暗骂郡主竟拖他下水。“既是给你的信,怎会送到卫所去?”“皇上存着心思要撮合我跟晁枢引,自然是把信送到卫所,让晁枢引亲自把信送来,就好比我一到杭州,他就被皇上旨意逼得不对我低头都不成。”尹挚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贺氏皱了皱眉,心想确实如此,沉吟了下,便道:“行了,如果你非要出门不可的话,早去早回,还有不准去找枢引,否则——”“娘,我有事要忙呢,怎会去找他?”唉,何必威胁自己女儿呢,真是。“去吧,近年节,城里总是不太安宁,把护卫都带上。”“知道。”尹挚笑眯眼,送走贺氏后便让庞定去准备马车。“郡主,咱们是要去哪?”待尹挚上了马车,庞定策马跟在马车边问着,因为刚刚那封信里到底写什么,他压根没瞧见。“当然是去杭州卫所衙门啊。”不然咧?可惜,待尹挚到杭州卫所衙门时,却得知晁枢引引刚刚带着左旭和杜获一道外出,就连盛珩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了。“神神秘秘的。”她嗤了声。“郡主,既然这样,咱们回去吧。”多静劝着。“那不成,我信上写着皇上托我买几匹皇后娘娘喜欢的素杭罗,我要是空手而归,肯定要被禁足到天荒地老。”说着,便吩咐车夫绕到大街市集里。尹挚击挑了几匹素杭罗,想着年节近了,又买了几匹颜色较花稍的古香锻和云锦,打算回去让针线房替母亲做几件袄子,又挑了些皮草,心想应该能做上几件斗篷。正挑着,身旁有人走近,伺候在旁的多静戒备了起来,尹挚淡淡晩去。“尹姑娘。”那人朝她笑得温和。“……陶爷?”她诧道。“怎么这时分您还在杭州?”“刚从苏州回来,经过杭州,就想着给家人添点布料,这么巧就遇见尹姑娘。”陶爷笑容可掬地道。“原来如此。”尹挚噙着笑意,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不知道陶爷是否调到了足够的米粮了?”“蒙尹姑娘指点,在苏州已经调得差不多了。”“陶爷客气了。”尹挚与他寒暄几句,客套地询问:“不知道陶爷挑什么样的布料,要是不知道要挑什么,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那就劳烦尹姑娘了。”尹挚问了预算和喜好,便替他挑了几匹织锦,付了帐后,两人一道走到铺子外头,正要分道扬镳时,前头传来阵阵惊呼还伴随着马蹄声,人潮如浪,朝他们这头涌来。庞定见状,立刻喊道:“郡主请退回铺子内。”一群护卫立刻散开,护在尹挚的前头,多静马上拉着她往铺子里退,然而前头的人潮太过拥济,硬是将护卫们撞开一处缝隙,而正往铺子里退的尹挚被人给推了一把,不由往前一跌,刚巧就从那处缝隙跌出。一抬头,狂奔而来的马已经来到面前。“郡主!”多静喊着,想向前拉她却被人群挡住。庞定等人也被困在其中无法动弹,眼看着马蹄就要从尹挚的头上踩下,她一个翻身跃起,避开了狂奔的马。才刚站在地面,她回头望去,马还在狂奔,一路上踢翻了街边的摊贩,还伤了人。“庞定,差人去阻止那匹疯马,快!”尹挚不见一丝慌乱,神色自若地指挥着。庞定立刻差人去阻止,让剩下的人将尹挚给团团包围,就怕再出任何意外。“郡主,你没事吧。”多静冲向前,查看她是否受伤。“我没事。”话落,她看向刚才站的位置,这才发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陶爷不见了,她眉头一拧,环顾着四周,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好端端的,怎会跌出去?”多静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拿起手绢拍拂着她身上的沙尘。“我是被推出去的。”多静猛地抬眼,回头朝方才的位置望去,道:“是那个陶爷吗?”“应该是。”她也觉得陶爷有些古怪,明明去了苏州调米粮,想买丝绸布料却没在苏州买,而是回程路经杭州才特地买,太不合理,毕竟苏州才是真正的丝绸之城。但有什么理由让他对自己下黑手?正忖着,街尾的疯马似乎已被制伏,有人惊呼连连,她抬眼望去,意外见到晁枢引正快步朝她走来。“你没事吧?”晁枢引沉着脸问着。“有事。”“伤到哪了?”“脚疼。”她可怜兮兮地道。多静在旁,冷眼看着主子刚刚还好端端的,在见到晁枢引后就变瘸的脚,无声叹口气。郡主这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贺氏得知晁枢引带着尹挚回府,本要去教训两人,可一得知尹挚上街遇到疯马,便急着找大夫,哪里还记得要教训什么。在大夫来过确定无大碍后,贺氏才放下心,本要请晁枢引先回去,可瞧女儿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只好允了让他待一会再走。待贺氏一走,尹挚立刻坐起身,道:“那马儿的事得要查一查。”“我让—去通知知府了。”晁枢引顿了下,再道:“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