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帝倒台之后,简昊衍立刻拥护宁王在蜀地起义,直指当今皇上为造反逆贼,几经讨伐,宁王已死,简昊衍却带着宁王世子逃出蜀地,至今下落不明。可恨的是,现在朝中官员里头亦有简昊衍的人脉和眼线,皇上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从中得到他们连系的消息,得以一举歼灭。盛珩抬眼。“所以,你认为粮库被烧和扬州封城也许和那家伙有关?”“不无可能。”盛珩眉目冷肃,哪还有一丝在尹挚面前的嬉笑模样。“我会先修书给皇上,你身上应该也有皇上给你的虎符吧。”既然父皇会让他下江南追缉简昊衍,肯定有万全准备。“有,但我认为殿下何不回扬州坐镇?”盛珩注视他半晌,撇嘴哼笑了声。“怎么,嫌我碍眼?”“什么意思?”“我怎么想都觉得你是故意支开我,好让我别碍你的眼,你就能跟阿挚多亲近一点。”虽说他也能到扬州坐缜,可是与其他去,晁枢引去还比他有用得多,毕竟虎符在晁枢引身上。晁枢引皱起浓眉,口气不善地道:“不知所云!殿下要是只知道沉溺在儿女情长里,到底要置天下百姓于何处?”这竟然是皇上看重的储君人选,他简直不敢相信!“行,那你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待阿挚的?”晁枢引怒视他半晌才咬牙道:“她是郡主,皇上亲封的郡主,如此而已。”“所以,有朝一日,阿挚成了我的皇子妃,你也无所谓?”关我什么事!这话明明已经从他的脑袋迸出,跳窜在舌尖上,只要口一张就能说出口,他却抿紧了嘴。莫名的,他想像起盛珩说的画面,她一身皇子妃规制礼服站在盛珩的身旁……他没来由地愤怒了。盛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突道:“晁枢引,我曾听人说过,哪怕有人的脑子丢了一段时日的记忆,但身体却丢不掉,你要不要想想,你是不是常觉得自己像是丢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晁枢引不语,只因他有被说中的厌恶感。“那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事,你忘了,可是我们都记得,但是因为你想不起来,所以我们就不想说,反正你好像也没很在意,对吧,就这样继续空落落的,一直到老死,永远都别想起来你到底丢了什么。”看他的脸色越发铁青,盛珩就更乐。“啊……说不准在你死前,你就会想起来。”要真是如此,这人生是何其悲哀呀,他都想替他掏两把同情泪了。“殿下先以国事为重,我的事就不劳殿下烦忧了。”晁枢引的脸色黑成锅底。“扬州之事还先请殿下处置,那毕竟是皇上的江山,盛家天下的百姓。”“早就派人到扬州查探军情了。”盛珩没好气地道。拿盛家天下这大帽子扣在他头上,到底把他当成多纨裤?“殿下早有防备?”他不信。“阿挚昨天跟我提起她在扬州也有庄子,虽听闻扬州涝灾,但不至于严重到有疫病甚至封城,所以我昨天就派人去查了。”“……是吗?”他诧异不已。“很意外吗?在现在的你眼中,只会以为阿挚就是利益至上、满身铜臭的姑娘,可她若真是如此,又怎会受皇上重视?又怎会得我如此倾心?”他的告白一说出口就见晁枢引露出跟见鬼没两样的表情,心情顿时舒畅不已。“其实你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你忘了。”他嘴上说可惜,却恨不得他永远别想起。晁枢引不自觉皱起眉头,被盛珩挑衅的口气挑起怒火。他知道盛珩待尹挚极好,但没想到他会当面道出心思,而且还这般挑衅。打从他遇袭清醒,他从未想过遗忘的那段时光里,他和尹挚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他只是记得满身铜臭的尹挚,从未想过与她更亲近,可是现在听盛珩道出对尹挚的心意……他只想打得他满地找牙。为什么?就如盛珩说的,也许他脑子遗忘了,却忘不了那段时日养成的习惯……他以往并不讨厌盛珩,现在老觉得他碍眼透顶,要他去扬州确实抱持几分蓄意,离尹挚愈远愈好。为什么……他到底丢了什么,教他生出这些心思?“……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推门而入的尹挚被两人贴近的脸吓得倒退一步,自己不会撞破什么好事吧。“阿挚,他欺负我!”盛珩先声夺人,一脸哀怨地跑到她身边。尹挚瞪大眼,看向晁枢引一见他脸色冷沉得吓人,像是被谁倒了几辈子的债,这是……“如果要殿下去扬州善后算是欺负,我也无话可说。”“你分明是嫉妒我俩,故意拆散我们。”盛珩可怜兮兮地圈抱住尹挚。晁枢引抽了一口气,一个箭步向前,然而尹挚的动作比他更快,居然一个屈身肘击,就让盛珩没防备地连退数步。“阿挚……”“是殿下太过放肆。”揍他刚好而己。“我……”盛珩不由悲从中来,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可怜透顶。尹挚见状,心里有几分不忍。“殿下,哪怕是玩闹也该拿捏着分寸,要不你这样唐突了我,我硬是要你负责,可怎么办?”“我负责!”盛珩立马道,脸上哪还有半分哀伤。“不用你负责!”晁枢引怒声吼道。这一吼,不管是屋内屋外的人都愣住了,一双双眼都看向了他,晁枢引才惊觉自己太过激动。尹挚不解地看向他,再看向盛珩,忍不住问:“你们两个刚刚到底在聊什么?”“没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回得太过一致,尹挚不由眯眼来回看着两人,直觉有鬼,于是转头问晁枢引,“晁大人一早上门,又是为了什么?”“……昨儿个没跟郡主提要补的粮数。”“不用你说,约莫三万五千石左右。”“你怎么知道?”“你到底以为我多无知?我怎会不知道一个卫所会有多少保家卫国的卫所兵?差不多折算一下就知道该补多少粮,可现在要我一口气补上我也没法子,还得要找粮船运粮才行。”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晁枢引张了张口,竟无言以对。试问有多少姑娘会知道一个卫所里有多少卫所兵?他只管找她调粮,却没细想调粮恐怕得要粮船才能载运。“你放心,最晚三日,我会先调三千石的粟米进卫所粮库。”尹挚懒得管他在想什么,迳自道:“我这人既然与你约定,定是会做到,我可不像某人,与人约定却失约背信。”晁枢引直瞪着她,觉得她意有所指,偏又辩驳不了什么。“阿挚,你跟他约定了什么?”盛珩神色哀怨地问。“殿下无须知道。”晁枢引淡声道。“阿挚……”盛珩想拉她的手,又怕她再给一击,只好乖乖地隔空轻扯。尹挚也不想让其他人得知她和晁枢引约定的事,免得丢了晁枢引的面子,便转了话题道:“对了殿下,今晚那叔要设宴给你接风,你有什么喜欢的菜色可以先让厨房准备。”盛珩闻言,正打算在晁枢引面前摆显,岂料她又接着道:“晁大人也一道吧。”“恭敬不如从命。”不给盛珩从中作梗的余地,晁枢引立刻就允了,隔着尹挚和盛珩互别苗头。尽管他不清楚自己要争什么,横竖他就是不允盛珩靠近尹挚。那心梅胆大包天(1)坐在主屋的花厅里,尹挚有些兴致缺缺地用着饭菜。早知道今晚的洗尘是男女分席,她就不出席了,省得还要看那家二房母女在那儿窃窃私语。“怎了,今晚的菜色不合你的胃口?”贺氏替她布菜时顺口问着。